[璧花]心诚则灵（10-12）(5)

他吹着风，不知不觉又想起了他的小神仙。他从不吝惜将一切他所认为的美好都附会于小神仙，譬如太阳，譬如催开锦绣天地的春风。花无谢降临在他的世界，补足了清浊、明晦、善恶、黑白，从此他的世界得以运转，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风变大了，院门顶着风被用力拉开。连城璧循声望去，只见小神仙背后是火树银花不夜城，而他像是沐浴着光辉一步步走近，弯起眉眼，对自己道上一声“我回来了”。
连城璧深深吸了口气，柔声道：“今晚过得怎么样？”
花无谢道：“没有我想得那么开心。”
他嘴上说着失望的话，却满脸写着“快问我快问我”。连城璧又无奈又好笑，心想这哪里还有得选啊，不可能不顺了他的意，遂从善如流，问道：“出什么事了？”
花无谢“噗嗤”一笑，活似偷吃到蜜的小狐狸，欣然作答：“我满脑子都在惋惜你不爱出来玩儿，无论见到什么，第一反应都是带回去给你瞧瞧，你说，我哪还有独乐乐的心思？”
连城璧笑道：“这应该不能怨我吧。”
花无谢道：“是不怨你，可是咱俩的关系都这么近了，你不打算讲些有趣的哄哄我？”
谈笑间两人已走进屋子，花无谢顺势朝书桌上的话本一使眼色，满心期待，专等着被夸呢——回来的路上齐衡联系到他，给他稍稍透了点底，所以他现在激动得不行，嗷嗷待“哺”，甚至都有些嫌弃自己沉不住气，太不矜持。

连城璧突然觉得此刻花无谢的神态非常眼熟，他稍作回想，恍然大悟，先前齐衡询问他对画功的意见时不也是这模样嘛！瞬间连城璧心生不妙，莫非这话本的作者……他心里存了怀疑，再去回忆花无谢给他话本时的言行举止，便怎么想怎么觉得刻意。犹豫再三，连城璧将试探小心翼翼地藏进玩笑话里，问道：“你这么想听我给你讲这话本子，别是有什么猫腻吧？”
花无谢听了倒是没什么反应，本来就不指望能彻底瞒过他，也早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不慌不忙地道：“没有啊，就是想听听你的看法。实不相瞒，这话本是我一朋友写的，他身边的人里纨绔居多，造诣高的又不屑于看，我就想替他找个高手，看能不能指点一二。”
这话落在连城璧耳中无异于直接承认了，无中生“友”的事，他自己虽不曾做过却已然听过不少。强行按捺住心底的骇浪惊涛，连城璧不动声色，顺着他的话淡淡地调侃道：“你把你自己也归成纨绔了吗？”
花无谢笑了笑，不甚在意地道：“反正我肯定是比不过你的。”
连城璧看着他毫无波澜的神情，将他满不在乎的语气细细咂摸一番，竟忍不住生出些心疼。
毫无疑问，花无谢这性子一定是被亲朋好友宠出来的，从小不缺爱的孩子才能像他那样不沾上丁点儿阴霾。可有些时候，宠爱也意味着不重视，意味着随便养大就好了不必多费心思。所以花无谢聪明但又懵懂，敏感却也迟钝，这些特质奇异地交织成了独一无二的小神仙，矛盾而和谐，让人误以为自己一眼就能看透，殊不知要花上一辈子来慢慢品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