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射鹿苑(2)

那副骨骸的眼眶里，有一双浑浊的眼球滴溜溜的转动着，最后深灰色的瞳孔落定在猎户身上。
“人肉不好吃——很酸，比马肉还要柴、起来费劲儿——”姬徇一边说话一边朝不太旺的营火里又扔进一把半干的苔藓，接着说：“冬天的时候食物不够，部落死了人，不会浪费掉。但是饿死的人，也没什么好味道了。”
他用猎户的柴刀不太顺手，这刀的样式跟自己惯用的石斧差别太大，太轻、太薄。但他毕竟是姬徇，是轩辕氏的姬徇——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徇齐，长而敦敏，成而聪明。
即使过去了一千多年，即使他手臂上新生的肌肉因为缺血还没有完全恢复当初结实的轮廓；但这只是让他的动作不太流畅，姬徇注意到了这一点，解释到：“我不太会用你这把刀。”也不在意解释的对象身下的鲜血已经汪出一小片血洼。
营火上烤着的肝脏落下几滴混着油脂的血水，炸的营火起了几点火星。
“活着很难，但我活着的时候，很少会放弃。”
姬徇放下柴刀，跟刚卸下来的两条股骨放在一起，取下差不多烤好的肝脏，形状和大小都正好，他摸摸自己空洞干瘪的腹部——正好他需要一个这样健康新鲜的肝脏。

姬徇吃得很慢，直到阳光落在身上有点儿热起来的时候，他闻到空气中有鲜血的味道越来越近，但是打了个饱嗝。
很熟悉的场景，先是植物枝干被重物压倒折断的声音，接着是动物不连贯的喘气声和挣扎着倒地的声音，再接着，是人声——“射中了！射中了！”
姬徇用土掩埋了被自己吃掉的食物残渣，不太熟练的整理好猎户所穿的衣服；伸手正要去结果了那只中箭倒地的鹿。接着被人掀翻在地，他的眼睛恢复的不太好，只能模糊的辨认出几个人影，接着有更多的人围过来。
看到几个骑着马穿着绸缎猎装的人的时候，姬徇惊讶了一下——在他的记忆里，坐骑是很罕有的。
“什么人？”
来人之一看了眼地上营火的痕迹和姬徇身上的猎装，回报身后骑马的人道：“小的听巡林人说，饥年时，常有趁夜来射鹿苑偷猎的猎户，这就是了。”
“去看看鹿身上的箭头，到底是谁射中的？”一个人骑着马从后面慢悠悠的踱步过来，马蹄正落在姬徇脸旁，也不看被几个侍卫按在地上的姬徇，只着人去看鹿，但自己停在马上，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