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中半月谈]“你还好吗？”·中上(2)

矛盾总是一点一点积攒下来的，一开始或许还有谅解的余地，但这些矛盾就像是一个个装满了火药的箱子，占满了那些空余的地方，让他们之间那条纤细的、连接着彼此的路变得愈发狭窄，似乎连容纳他们两个人都显得困难，只需要一点点火星，就可以完完全全地毁掉两颗心之间架起的桥梁。
王耀不是很敢于去想象那个结果。
但事实残酷得仿佛一场战争——导火索在日复一日的磨损中缩短，火柴早已备好，他们所缺乏的甚至可能只是一句话。
只要一句话。那句话可以十分简短，只要它有足够的字母或笔画去摩擦出一点火星，甚至只是静电。
冬日的莫/斯科很冷很冷，大使馆厚重的墙壁和充足的暖空气也无法让每一个角落都温暖如春。
王耀放下那些报纸，冷冰冰的纸张和铅字仿佛冻结了他的手指，进而冻结了他的脏器。
另一双手摸索了过来，温暖的掌心裹住冰凉的手指，那双手小心地揉捏着它们，尽力让它们从寒冷中恢复。
“耀……你还好吗？”伊万一开口就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先不提他还有没有合适的立场去关心王耀，这个如同废话的问题听起来就像是某种嘲讽。
“我……呵，”王耀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也许不太好。”
他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而伊万却攥得更紧了。

“你干什么。”王耀皱起眉头，他现在对伊万任何形式的想要约束他的行为都十分敏感且抗拒，哪怕伊万这么做可能仅仅只是想说几句话。
“你烦我。”伊万却笑了，“你害怕我。你讨厌我。”他更用力地攥住东方人瘦小的双手，王耀感觉自己的指骨都被痛苦地挤压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够了伊万。”王耀压着怒火和疼痛反驳他，“放开我。你觉得我因为什么才烦你？我也并不怕你。我什么时候怕过谁？你觉得你有什么值得我害怕？论军备，当年本田比我厉害多少，我也没有怕过；论军队规模，我家也有很多孩子愿意参军。我……”
伊万毫无征兆地放开了他。
“你还带着。”伊万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
“我的头发。”伊万语气平淡，却一直没有正眼去看王耀的表情。
王耀这才意识到这一点。那条手链在他手腕上呆了太长时间，以至于他早就感知不到了。经伊万这么一提醒他才发现，原来自从戴上它开始，这东西就从未被摘下过。
王耀心里腾地一下窜上来一股无名火，他粗暴地扯开当初伊万亲手系上的那个结，那个死结因为长时间的弃之不顾而愈发结实，王耀不得不用扯断好几根头发的代价来把它解开。
“还给你。”他把这个小玩意儿往伊万手心里一塞，“免得你再拿这个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