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蜗里的风（良堂）九十一(2)

“七十三。”
“啊。”孟鹤堂感叹了一声，下意识瞄了眼地上一个大木箱子，里面放着锤子矬子和胶水钉子一堆乱七八糟的，还有一个手摇钉鞋机，这些东西都是生铁的，而老人身旁看不见运输工具。“您这每天怎么搬来的？”
“我扛来的，担子一挑。”老人踢了下脚边磨成铜色的扁担，许久自言自语似得的说道:“我快五十的时候生了个女儿，养到七八岁发现不大对劲，弱智，你知道吗？”
“嗯。”孟鹤堂点点头。
“我担心，我活着的时候能养她，等我死了怎么办？”老人皱着脸笑，“我就想吧，让她生个孩子，孩子大了不就可以照顾她吗？”
孟鹤堂大概知道他为什么不吃那个肉饼了。
老人继续说道:“我就给她找了男人，没什么大毛病，就是有点瘸。是个男孩，没想到——六岁的时候小儿麻痹症，到现在都还不能走路。”
“女婿呢？”孟鹤堂问道。
“第二年就跑了，嗨，不怪他。”

孟鹤堂眼眶发热，不知道说什么，转头去看周九良，最先问的人正把钱递给他，又有几个人围住他问东问西。
“其实啊——儿孙真的自有儿孙福吗？”老人叹息着说道，“他们两手空空的来，有什么福啊？就算白手起家，他的品性不还是从父母那来的吗？哪有儿孙福，儿孙福都是父母给的。所以做父母的，能怎么办呢，再难也得去扛，你说对吗？”
“对。”孟鹤堂吸了吸鼻子，深深底下头。
“老孟！老孟！”周九良大声叫喊着冲回来，神神秘秘地挡住别人的视线，从怀里抽出一张灰蓝色的钞票，上面印着四位领袖的头像和100的字样。“刚才那人买了块手表，我告诉他这可是商场的货，亏是亏了点，总比砸在手里强。”
“嗯。”孟鹤堂带着变了调的鼻音。
“走吧，回家，今天够本了，早点回去。”周九良转头对老头招呼道:“老爹，走了。”
“好，明儿见。”
“明儿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