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前花落——净因我亦未忘情(2)

“帝君。”
“拜见上神。”
“见过韦天上神。”
行去布星台的路上，不免会遇着些上神、小仙，他们无不躬身行礼，以示对这位韦天帝君的尊敬；韦天帝君并不是个老神，可与他平阶者，都已身证混元，隐匿于三十三天宫之外。
而他承袭尊号韦天，意为纬天，所司之职乃经纬日月星辰变化。金乌有十，轮换有度，然月轮独一盏，常负盈缺，易引潮汐起落，星子散乱，沉在辽阔的天河之底，不遵时序，少不得要韦天亲自动手指引，长此以往，他总要对着孤寒长夜，于是天界中人私下也唤韦天上神为“夜神”。
夜神是寂寞的。
他虽也是身证混元，可并未脱去人身躯壳，胸膛内的那颗心也还在跳动，说为神君，却也算不得是真真正正的圣人。时间久了，也终归会觉得长夜静寂，夜风孤寒。这些心思，决计不可留露在外，身作神君首要是不仁不私，不当有私心之想。
他是不能有情的。
素履行至布星台，有寒风摇袖。
月轮正圆，低低地卧在天河之上。此刻清晖明亮，只需几颗指引人间四方的星子足够。韦天缓步行至天河边，施法自其中取出几枚最为明亮的星子，投入天幕。

广袖洒出流光，星子稳稳当当地落进藏青天幕，昼夜终于开始交替轮转，最后一缕日光亦自天界撤去，云气逐渐消散，深藏在其中的枝叶攀在布星台边，静默而奋力地在韦天足下开出了一朵朵雪色芳华。
韦天垂眸，对着这花儿瞧了半晌，敛袖俯身，手指轻抚过枝叶上盛放的花瓣，手腕轻轻一转，自天河中掬出一捧沾染过星辉的水，细心浇在这株植物的枝叶上。
这朵花儿从何地生长起来的，韦天不知道，他在三千年前值夜时偶然遇见，发现它只在夜间的布星台边开放，似莲非莲，花影映水轻曳，受不得金乌的一分阳气，日日躲在云霭下，可怜可爱，便这样结下一段缘分。
漫漫长夜孤寂，韦天每夜为它掬一捧裹挟星辉的天河水，亲自浇灌、除草，因见此花总爱躲在密集云气之下休息，为其取名昙华。他们在长夜中静对千年，草木之身的昙华竟渐渐生出灵智，故而时有夜语，也听瑶琴。
今日如往常一样，韦天瞧着自己将最后几滴天河水倾尽，看着昙华摇曳花枝，轻轻蹭过他的指尖，可怜可爱样子，让他不由自主的，嘴角轻抿，笑出了声。孰料下一刻，他指尖的昙华花瓣陡然谢落在地，顷刻散成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