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ver」 如果那里有爱(2)

我猜，你在听我讲过去那些故事时候，也想问那个问题，对吗？那不稀奇，也没有不礼貌。因为，我在年轻的时候，也无数次被这个问题所困，没错，就是在自己的爱情之中。
“你为什么爱我？”总有一天，有人会这样问你。但你得承认，这非常难以回答。
在我三十四岁的时候，有一天，我突然地感觉到岁月的流逝、记忆的陈旧、生活的无趣，最主要的是，爱情的虚无。
尽管那些在现在看来都是可以从容一笑而过的云烟，但那在当时也曾令我无比失落与痛苦。
所以在那天晚上，我握着一杯红酒问弗朗西斯：“你为什么爱我？”其实当最后一个音节从我嘴中滑落，无声无息地掉落在地上地上的时候，我就开始后悔了。但我还是可耻而自私地，焦急的等待着他的回复。
时间停止了很久，好像我们周围的空气都开始凝固。过了很久，久到我直立的双腿开始觉得紧绷和僵硬。终于，他看着我的眼睛，用他可能的最温柔的语气和我说
“对不起亲爱的，我不知道。”
我一瞬间又觉得腿软，怎么也站不住，那或许是一种对于他回答的失落，又或许是一种对现实松了一口气。

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或许我和他吵了一架，之后像此前的无数次一样冷战，再然后还像此前的无数次一样和好。又或许我们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照常吃了晚餐，然后在一张床上抱着对方睡一个一夜无眠的觉，第二天一早什么都忘了。那都不重要了。
几乎对于所有人来说，那种诚实的回答令人不悦，甚至令人感到无比失落。那是一种难以忍受、接受的无知。怎么能对那压迫着我们、令我们心慌意乱又令我们无比欣喜和激动的东西一无所知？那时的我也很难理解。但我很庆幸我没有因为一句话而选择离开我的生活，离开那个带给我那复杂情感的人，并且持续到了现在，让我有机会可以跟你讲那些有趣或无趣的故事。
对于这个问题的转折点是在我提出这个问题的五年后，那时候，我们都迫近另一个年龄的门槛。在我生日的那天，弗朗西斯鲜见地不在我的身边——他因为采风的原因已经和我分开一个多月了。
那天，我收到了一封手写的信件，在电子信息极其发达的时候，收到了手写的信件。
当我疑惑地打开它，署名是Feancis ·Bonnefoy。他的信很长，里面包含着无数对于我生活的问候和关心，那些我统统不记得了。让我至今难以忘怀的，是他在那封信里做出了对五年前那个问题的，再一次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