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画(3)

那个男人每次看这幅作品，就如同被画勾走了灵魂一样，眼光中既显得呆滞，又好像透露出喝醉酒似的兴奋，这样迷茫而又激动的反应，让凌看到这个男人如同看到梵高的画一样浑身难受。每次他看到那个男人离那幅画越来越近，就巴不得他直接贴在那幅画上，这样他就能找这个理由把那个窝囊废撵出美术馆了，但从未发生过，那个男人好像总是能用神奇的魔力把身体牵住，让凌愈加咬牙切齿。
(二)
我是去年夏天搬到拉伦市的，之所以搬到这么一个小城，是因为我要在当地的美术学院教书。我的住处在一个并不富裕的社区里，环境甚至有些恶劣，唯一能说得上好的地方，也就是离拉伦市美术博物馆很近，使我离几幅珍贵的艺术藏品更近了一步。但也仅仅如此，这些藏品实际上在网上也是可以看到的。
也是在这个社区，我结识了亚棱·泽伦先生。他是我的邻居。后来我仔细想想，能够与他这样的人结识并不容易。为了方便寻找作画的素材，我干脆把阳台改造成了一个小花圃，其中正对着亚棱先生的阳台的，是几束向日葵。当时，我还不认识他，因为我来到这儿三个多月，却从未见过他。我曾一度以为我家旁边的房子是空置的，后来才从社区保安那儿得知，里头住着一位来自埃因霍温的“怪人”。

与亚棱先生的初次见面是在一天的清晨，我正打算去阳台照看花圃，忽然看见邻屋的阳台上坐着一个男人，正对着我的向日葵，拿着油笔在画板上细细地描画，身边的地上放着粗陋的调色板。他一开始并未注意到我，直到我走近了他，趴在我家的阳台上端望他，他貌似才看见我，正欲起身回屋，我叫住了他：
“请别走，先生！您刚刚是在画画吗？我也对美术挺感兴趣的，您可否愿意让我欣赏一下您的画作？”
他顿住了脚步，回首望向我，或许是觉得在没有告知我的情况下擅自用我的向日葵做素材很不好意思，他慢慢地把画揭下来，隔着阳台递给了我。
画中的向日葵如一丛丛狂怒的火焰，在晨曦薄光的淡黄背景下，一道道炎浪似的画迹汇成了发狂般热舞的向日葵，红的、黄的、蓝的、紫的光，在此汇聚成宛若烈阳上的天堂。
这种蜿蜒的如波浪似的笔触，这种狂放的风格，让我不得不联想到文森特·梵高的知名画作《向日葵》，甚至比原作更加扭曲、狂放、更让人炫目到恶心。只是画中的向日葵确实是我家的那几束。我把画递给他，欣喜地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