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二）(3)

那晚我做了个梦，没什么好说的，大概就是我带着小六克服重重困难，摆脱种种陷阱，最后战胜敌人，抱得美人归云云，就是个烂大街的少年热血的梦想罢了。我真正想说的是之后的事情。

简单说，之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我一直期待着，或许是有高人指点，或许是有神迹出现，再或许是我心中突然顿悟，总之应该发生些什么来赋予我这根突如其来的六指一点特殊的含义。可是，我这一生遇到的唯一一个奇迹就是上天赐予了我一根别人看不见的、没什么实际用处的、毫无意义的第六指。我一直带着它活到了现在，不过有时候它能帮我抓一下水杯啥的。
时间越长，我越觉得疑惑：为什么一般的人都是一只手五根手指呢？五这个数字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呢？这根第六指是不是从我出生就长在我手上的呢？是不是它本来就应该是别人看不见的呢？若非如此我又该怎么理解这个突如其来的古怪玩意儿呢？
我想，或许并不是因为它长出来了我才看见它的，而是因为有一天我看见它了，所以它就在那儿了，如果哪天我看不见它了，它也就会不见了。当我这么想的时候，我的第六指又发生了一些变化。
一开始它只是变得越来越僵硬，越来越不能动弹。我没有太在意，因为它本来就不太灵活。再后来它越长越贴近拇指下面那一团肌肉，然后小六和手掌上的皮肤慢慢长合了起来。那样的别扭的感觉就像用502胶水把他们粘起来了一样。我曾想过用小刀把连在一起的肉切开。为此我特地去菜市场买了一块生羊血。鲜红的血液已经凝结成块，我把手伸进去挖起一块，然后在掌心中捏碎，刹时一股腥臊味在空气中弥散开让我想吐。我想，要是把手切开，血流出来也会是这幅狼狈的模样吧！于是我放弃了自残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