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语(3)
他配合着我的作息,尽管每天上班时都带着眼底的青黑。
没有过交流,没有过温存,我们之间心照不宣却又形同陌路。
该怎么形容?
我想到了“床伴”这个词,何其可笑又何其贴切。
他也将戒指摘了,但没有同意离婚。
我曾经提过,他当时抬起一双眼,里面是我从未见过的惶惑不安。明明已经没有了力气,却强撑着自己挽上我的臂膀,一滴滴泪砸在上面,“求你”,他说,“求你不要离婚。”
我不理解,婚姻对他而言已然是一座牢笼,何必将自己囚禁?
但他不愿。
我是牢笼中的自己加冕为王的君主,而他是唯一的陪葬品。
白桔梗开在牢笼里的一片荒漠,花枝与笼外绿地中的月桂缱绻纠缠。
沼泽蓟生长在荒漠中央,扭曲丑陋、面目可憎。
5.
他和那位男士常常见面,笑容印在照片上。
我很熟悉这些表情,因为我曾见过。
但再也不属于我。
公司选址在市中心的繁华地带,高楼大厦,冰冷得不近人情。
办公室所在楼层极高,是因为他喜爱俯瞰城市夜景。我坐在大片的落地窗前,刺眼的霓虹灯反射在杂乱无章的照片上,刺得人眼眶生疼。
每一张,每一景,都是他的笑。我仿佛听见了他的声音,轻快、雀跃和上翘的尾音。
“我们去哪儿?”
“你真的很温柔。”
“这家餐厅很好吃,你真贴心。”
“我们...算是确定关系了吗?”
“从今往后,我只爱你,我的岑先生。”
“我爱你,岑先生。”
“早安,我的岑先生。”
“能给我一个晚安吻嘛,我最亲爱的岑先生。”
“岑先生,现将你以故意诱惑人罪逮捕!考虑贿赂警官吗,一个吻就够。”
“我永远爱你,我的岑先生。”
我咽下喉间一阵阵腥甜,伴着咸涩,蜷缩在一片黑暗。
空气中弥漫着独属于血液的气味,属于戒指的痕迹上满是指痕。
沼泽蓟在荒漠中,做了一夜瑰梦。
6.
距离我的离开,还有一年。
那些照片里没有了那位男士的身影。
我戴回了戒指,伤疤留下了印记。
他很开心,将戒指重新带了起来。
举起带着镣铐的手,眼里荡着水纹。
我逃出了那扇门,像个阴谋败露的疯子。
沼泽蓟盛开在一片荒漠,奏出最后的华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