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序）(3)

因为认定了这女孩是神迹，那一天，当她从沙滩走入大海时，我没想过采取任何行动。
后来附近的渔民救下了她。当我赶过去时，被大人们层层围住的只是一个虚弱不已的女孩，面孔比海滩上的碎贝壳更为苍白。
自那天起，她的身影便消失了，和我认定的神迹一块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久，哥哥去世了。
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优秀又温柔的哥哥去世了，残忍地带走了我的一半生命。我知道，父母更希望离开的那个人是我。
“假如那天是先把他救出来.......”
在哥哥的尸体旁，我切切实实地听见一个声音这样说道。
我太过于害怕，以至于不敢分辨这个声音究极来自父亲还是母亲。于是我逃出了屋子。
记忆里终结那个夏天的是一场暴雨。大雨滂沱的阴沉傍晚，是我心中世界末日应有的样子。大海露出它峥嵘的面目，失控地肆意在视野尽头翻腾。
曾经会出现星空的地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黑洞。天空一次次被闪电撕开，雷鸣就是它的惨叫声。

我想要就这样消失，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消失，在不会被发现，无法被找到的地方消失。
不.....，根本就不会有谁会来找我。
只属于我一个人的眺望点，是能妥善照顾一个十二岁少年自尊心的地方。是适合结束一切的地方。然而，这一天，有人先我一步站在了那里。
那是个穿着丧服的女孩，如同是来带走哥哥的死神。或许下一步，就是带走我。
我的关节因雨水的渗入渐渐生锈，静静等待着她对这副已经失去生机身体挥起镰刀。
我望着她紧攥到关节发白的拳头，她因寒冷或是其他原因而颤抖的身体，她衣角边沿落下的水滴。
我就这么望着她，直到，她回过了头。
她的视线直接穿过我，投向了别处。有那么一会儿，我以为自己真的已经变得透明。
当我试着与她对视，才发现，那双眼睛背后，同样是和我一样被抽空内在的躯壳。
她先移开了目光，于是我确定，她是能看见我的。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令我异样的心慌，就像是捉迷藏中被人找到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