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伊凡（后篇）(2)

伊凡没有回寝，他不打算念了，他太伤心了。他干起活来了。他用氰化钠洗盘子，说什么这种盐要比小苏打和洗涤剂都来得猛烈一些——他说水解什么的。不过倒是够“猛烈”的，那家餐馆当天就死了十多个人。而伊凡对此毫不在意，还说什么烧菜的时候多放点醋就行了，什么可以反应什么的，老板当然恭敬的请他滚蛋了；他又用β原理顶起了一台汽车，因为一个参数算错了，架子倒了，修车工也受了伤…伊凡每一次离开，都有人恭敬的问候他“傻子伊凡”。
“傻子伊凡！把老子的皮鞋拿过来！”“傻子伊凡！还不快倒垃圾！”“傻子伊凡！快把漆面抛光！”“傻子伊凡！傻子伊凡！傻子！傻子！傻子！傻子！傻子！傻子！”
在五个月后的一个晚上，人们忽然找不到伊凡了，缺失一个傻子，对于一个大都市来说从来不是什么坏事。伊凡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个满身秽物，瘦骨嶙峋的怪物罢了。
约摸是三四年后吧，小镇上的人们突然发现了一个傻子，他和狗争食秽物，啃野狼吃剩的骨头。他扫视每一个跑过，走过，住步的人，抽了抽鼻子，眼角流露出鄙夷的光。
人们研究开了，那抽鼻子的动作，那相似的目光，不正是那个天才伊凡吗？当年的那些被鄙薄的孩子们——现在已经是一个个的壮劳力了——无不得意地说：“是的，你们该庆幸才是，你们若生了个伊凡，就会得到个实打实的傻子！半个伊凡就是半个傻子！”

那个傻子，在一天，抓住每一个人，突然地，向他们每一个人大喊：“我是伊凡！当年的天才！门萨的高级会员！全村的希望！到了莫斯科的人！引发了纸袋工业革命的人！接受了苏联英雄勋章的人！天哪！看清我吧！我是个天才啊！”
这种大喊立即遭到了全村人的反对，大家用牧羊犬和铁锹将他请出了村落，把他赶到了深山老林里，再也没有人见过他。只是在两年后的深夜，一声狼嚎般的：“我是天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打破了沉寂。
从此之后，没有人传叙过伊凡，没有人再用伊凡惊醒过孩子，只有一位九十多岁的老人，在一个夏日晚饭后的树荫下向我转述了这个故事。我想，如果这一切都真实存在，那么伊凡最后的两年，应该和他上大学之前的时代，一样快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