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色（完）(4)

“我在想，爸爸走的时候就已经把你带走了吧，这些年你就像从来没踏踏实实的活在这世上。你心里有另一个世界，是我们从来进不去的世界，那里应该只有你和爸爸两个人吧。”
“祖母之前跟我说过的话我都不怎么相信，我只相信你说的，可我向你求证你却都沉默以对。你说故事不论好坏都该结束了，我不用背负着你们的情感去生活，所以也不必知道那些过往。也许你是对的，可是爹爹，你从来不会想从小到大，我有多害怕有一天会因为那些未知的过往而失去你。”
想起成长过程中一直极度匮乏的安全感，这几日始终不曾掉过泪的允航终于忍不住哽咽。
“虽然我早就在做着心理准备，你迟早会离我而去，我必须要笑着接受，我必须要给你祝福。因为，这是你期盼很久的事情。可这一天真的来了，看到你冷冰冰的躺在那里我却发现我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坚强，我还是好想和那些不知道内情的人一样崩溃，一样痛哭。
你好像从没说过想看着我娶妻生子这样的话，就像一个普通的父亲那样对儿子的未来有所期待。”

“爹爹，你真的爱过我吗？还是我以前体会到的爱都是错觉？对你而言，抚养我长大只是在履行你答应过爸爸的承诺而已。”
时隔多年，自从那次守灵以后，再也没有打开过祠堂的允航再次在周九良的十周年忌当天一个人走了进去。
前几日梁伯寿终正寝，临死前告诉他在他去英国的前一天，周九良在祠堂坐了一夜，还写了一封信留在了那里。
允航规规矩矩的跪在蒲团上磕了头上了香，翻遍了祠堂的每个角落，终于在孟鹤堂的牌位下找到了那封信。
信封上只写着那天的日期，已经因为岁月的侵袭变得模糊不清。他颤抖着手拆开信封，里面只有薄薄的一页纸，上面也只写了一句话。
一字一字的看完，眼泪夺眶而出。他再也忍不住，跪在地上放声哭泣，就像孩童时在爹爹怀里一样。
“不管你在哪里，我永远都在看着你。——爸爸/爹爹”
后记
当年收拾周九良的遗物时，发现他常住的西院厢房床榻下铺满了信。

允航花了很多时间才把这些信读完，其中有一封只有一行字，是周九良放在枕头下经常翻看的。
“我对你的爱，从不会因为任何人或事而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