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各三寸一方2019/恐怖】何为君处——其三(3)

我的兼职是作为一名配音演员，当然不是大家所想的那样，为动漫或是游戏配音，而是为译制片配音。由于我自身的音色特殊，特别适合较为中性的角色，所以也不缺登场的时机。但毕竟时间还是太有限了，我必须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申请当中。六月和七月，这是我最后从事这份兼职的两个月，也许在这之后，它给我的记忆就不过是申请材料当中的一笔带过。
现在是六月五日上午八点二十一分。
我已经来到了位于人民北路的译制厂大楼门口。这栋楼有些年头了，黄色的墙面布满了尘斑，楼的墙背则是爬山虎丛生的花园。在大楼的十五层间有五间大配音室和其他零星的小配音室。听人说往大楼的西面再走一百米曾经有一排二层高、工厂似的红房子，它们才是四十年前译制厂的原址，不过如今已不在了。
来到位于十二层的配音室里，我才发现许多前辈们早就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默默地背诵台词、酝酿感情。尽管说是大配音室，但在有十多名配音演员在场的情况下还是显得拥挤了些。配音室的四周都被加厚的墙壁所封裹，任凭屋内的声音多响，在外界的人想听到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反之亦然；房间中有两扇门，一扇通向外侧走廊，一扇通向对配音进行剪辑的暗室。配音者的工作通常是从上午九点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当然，更晚也有可能。整个房间虽然被明黄色的灯光怀抱，但却没有一处可以通风的地方。这也意味着当夜幕降临，一整天此起彼伏的吐字与呼吸让空气变得浑浊时，配音室的空间将让人窒息。

“哟，小君！听说你最近身子不舒服？”尚叔朝我搭了个招呼，随后关切地问道。
“没多大点事，尚叔，擦破点皮而已。咱们要开始工作了，今天又是主角？”
尚叔笑着拍了拍我的背。他的声音很雄浑，富有磁性，因此也经常为英雄片的主角配音。
我同配音室里或相熟或陌生的同僚一一打了招呼，但有一个人却引起了我格外的注意————她是个身材娇小的女生，穿着一身黑花边蕾丝连衣裙，虽然在室内，但却戴着一顶硕大的黑色卷边帽，在她的帽檐下则是如洋娃娃般精致的五官。正当我想去跟她多聊几句时，配音导演举手示意我们围到他的身边并开始讲戏。在记笔记的过程中，我时不时偷眼观瞧她的反应，而她却只是双手攥着台本，一言不发地站在导演的身侧，周围的人也仿佛忽略了她的存在。有那么一瞬，我怀疑她也许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鬼魂，恰好来到了和配音室位面重合的位置，但她看不到我们，也许要是那场车祸没发生，我也不应该看到她。
六月五日的配音工作是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下完成的。我在配音开始之前仔细检查了一下台本，发现算上她的话，确实是十二个配音演员对应十二名角色。但轮到这名黑裙子的女孩登上配音台时，她只是沉默着站在话筒前，静静地等待配音导演示意下一个人的上场。她的表现并不出乎我的意料，因为在原片里，她的角色并未说过一句话，也不需要配音。但如果这名角色不需要配音，那为什么她会在配音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