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色（5）(3)

“我刚问你话，你没听见啊。”周九良故意走得慢了一些。
“你问我什么了？”
“我说我就住在隔壁，怎么晚上没听见孩子的哭声啊？”
孟鹤堂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总是刻意回避的话题就这样被周九良问出来，他咳嗽两声，想了想还是准备避重就轻，“明茹带着他去东院住了。”
 “为什么？因为我来了吗？”
“不是不是，”他连忙否认，这回不撒谎是真不行了，“东院不是正房吗，晚上要支使人，拿个东西什么的都要方便点。”看周九良一脸不置可否的样子，他又加了一句，“她，她早就想去东院住了，我怕吵着妈就没让。这几天老太太想孙子，也非要她娘俩过去住，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最后一句声音低得都快听不见了，透着那么一股子心虚。
他也怕再多问两句就没法搪塞了，还好小孩儿没问了，不管信没信吧。
其实他和李明茹也很久不同房了，有了孩子以后就更是少。早就想让她带着允航去别的院住，但苦于找不到理由。父亲离世以后，孟鹤堂实在太累，允航整夜整夜的哭，整个院一到晚上就鸡飞狗跳的，闹得他没睡过一个完整的觉。李明茹心疼丈夫，主动跟他商量要搬到东院去挨着夫人，孟鹤堂嘴上说着不用，但在她坚持了一下之后就顺势同意了。

九良住进孟家的时候，他一个人在这院里都住了几个月了。
从那天走路回来以后，孟鹤堂天天晚上抱着枕头跑到厢房来挨着周九良睡，美其名曰怕周九良胆小，屋里太黑了睡不着，特地来陪他。周九良反驳了几次无效以后，也就懒得说了，心想随他的便吧，这是他家，他想睡哪就睡哪。
对于孟鹤堂从来没有过要把自己和这个家的夫人太太们联系在一起的迹象，似乎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连拖到一个桌上吃顿饭，提出希望大家像一家人一样相处都没有，周九良还是很觉得松了一口气的。他无法想象如果要融入进来，要喊声“嫂子”对他来说是多么如鲠在喉的事。
除了每天出门都要听梁伯一声“周少”，撇开这座府邸不言，这段时间完全就像是两个人单独生活，没有任何人来打扰，他知道这一定是孟鹤堂刻意嘱咐过的。
早上一起吃过早饭，孟鹤堂会开车送他去铺子里，晚上孟鹤堂不忙的话会走路去接他，一起去吃点东西，谈谈风月，回来或许还会在院子里让月光相伴喝一杯小酒。而拥抱着入眠的日子，总是像童话故事一样美好。
周九良的痛苦在于想要这样一直过下去，却太清楚的知道这并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