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色(5)(2)
“为什么?我不希望你一辈子都在这个钟表铺里做一个修表的师傅。”将手放在他肩膀上,孟鹤堂继续劝他,“你想过你的未来吗?周伯伯当年在上海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如果不是发生了意外,你本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境况。”
周九良的手交叉在腿上紧了又紧,“孟哥,我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做工匠很适合我。我师父已经回乡了,他没有子女,拿我当亲儿子待,还把郭记给了我,我要继续做下去,我不想毁了师父一生的心血。”
知道不能再劝,九良轴起来也很要命,这事儿还是急不得。孟鹤堂没再说什么,把桌边的帽子拿起来给他戴上,拉着他的手站起来,“以后再说吧,我先陪你去吃口饭吧,忙了一天了总没见你吃什么东西。”
他有心和九良一起走走路,难得没开车过来,两个人并肩往以前经常吃的馄饨摊去。
只谈关于他们之间以前的一些趣事,半句话不提家里和那些糟心的事,相处总是会愉快得多。
孟鹤堂知道该怎样和小孩儿相处,也许是因为太过在乎,他对小孩儿的情绪变化就如同正在生长的幼齿对冰块一样敏感。他又怎会不知这段时间刚刚住进孟家的人有多么煎熬,其实他也是这样。有时候到了寅时,他会站在厢房外看着床上小孩儿睡着的身影出神,他很想进去抱抱他,可是他不能。
这些年,他渐渐知道了真正爱一个人的感受。
不能见面的那些日子,想念就像是风湿骨痛,晴朗的时候以为无碍,等到阴雨连绵,那种酥酥麻麻的心烦意乱直往心底钻。而偏偏,难以温柔相对的每一天都是阴天。好不容易盼到了能看到这个人了,能触碰到他了,能和他说话了......却发现更难受了,伸出的手明明想要拥抱,到最后却只能拍拍肩握握手,想说“想你”却没有合适的立场。
眼看前面拐个弯就要到了,孟鹤堂突然心生不舍,要是这段路永无止尽该多好啊,能这样一直和小孩儿走下去,什么都不想。哪怕没有什么话,只要他就在眼前,不会离开视线,就会觉得很满足。
“孟哥。”
“啊?”被他一声唤拉回了神,孟鹤堂抬头看他,眼里还有些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