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江采芙蓉 忧伤以终老（十四）(2)

虽然晓芙还未答应照顾雁儿之事，但总算同意回去相见，杨逍心中便多了几分把握——见了雁儿，她自然不忍心即刻离开，只要能多留些时日，自己尽可徐徐图之。怎料二人一进川西分坛，管家邵伯就神色慌乱地奔出来，说雁儿不知怎地突然病了，已是卧床不起。二人一愣，急急赶往小屋，却见雁儿睡在床上，小脸红成一片，伸手去摸，烧得烫手。晓芙一脸怨愤地看着杨逍，杨逍却一头雾水，走的时候，这孩子明明还活蹦乱跳，怎么只半天功夫就病成这样？邵伯已请来了郎中，那郎中捻须摇头道，“这孩子本就体弱，之前似乎还有旧伤未愈，加之心情郁郁，这风寒又来得突然，怕是有些凶险。”
晓芙听了，暗暗自责，握着雁儿瘦弱的小手流下泪来。郎中开了药方，杨逍亲自去抓了药回来，晓芙急忙忙去厨房煎煮，留他在房中看护。雁儿这病来的古怪，杨逍百思不得其解，他坐在床边，紧锁眉头地望着她，却忽见她撑开眼睛，伸手握住自己的手，勉强笑着眨了眨眼睛，旋即又昏睡过去。杨逍越想越是不对，叫了邵伯过来询问今天的情形。邵伯说，雁儿中午向他要了一大桶凉水，还将他赶出小院，也不知是做什么。杨逍心念一转，忙在屋中寻找，果然在床下找到雁儿一身湿漉漉的衣服，再去院中查看，竹丛下也是湿淋淋一大片。原来是雁儿把自己浸入凉水，故意受了恶寒，她料定以大姐姐的善良心性，一定会来照顾自己。这样，她如今最喜欢的这两个人就可以凑在一处了。“傻孩子。”杨逍握着雁儿的手，目中含泪。待晓芙端了药回来，发现杨逍眼眶通红，她知他为雁儿担心难过，也不再忍心怪罪于他。

这一夜雁儿高烧不退，晓芙一夜未眠，坐在床头守着。已过丑时，杨逍心有不忍，“你去歇一歇，我来守一阵子。”晓芙摇摇头，起身去铜面盆里拧了一条湿手巾，将雁儿头上的手巾换下来，“都怪我，如果我多照看她一阵子，等她身体恢复好了再走，她就不至如此了。”她看雁儿如此憔悴可怜的样子，又忆起自己小时候生病娘亲在一旁照料的辛苦，目中便浮出泪来。
见她执意不肯休息，杨逍也无计可施，回屋取了一册书和一副笔墨，又满了一壶酒，坐在桌旁相陪。这本《容斋笔记》是前些日子由镇上书肆购来，洪景卢见解不俗，许多倒是和他的胃口，读来很是酣畅。埋首读了半晌，再抬头时，却发现晓芙已伏在床头睡去。他摇摇头，走过去，摸摸雁儿额头，不似之前那般烧得厉害了，心中宽慰。
杨逍将晓芙打横抱起，正要放到床侧，她的头却忽而向他胸口靠近，两只手臂柔柔环上他的脖颈。他不由呼吸一顿，心跳一停，侧脸去看，她粉红的双唇正在不远处，微微送出气息，他一阵意乱情迷，正犹豫着要靠上去，却听见她口中呢喃，“娘！”再抬眼去看，她眼角却是泪光盈盈。杨逍心头一凛，“杨逍，杨逍，你虽从不以君子自居，但对这丫头岂可存轻薄之心？”忙正心诚意，缓缓将她放到床上，盖好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