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进行战争的十四年后（十）

我第一次在战场上杀了人。
我第一次，在炮火声下，在硝烟味儿中，细细品味了一下狙击枪的声音，还有狙击枪子弹从一名士兵右侧锁骨打入，在他胸腔中搅烂了肺和心脏，血液爆出，子弹又划过他的左后肋打在地上，我仿佛听见了他的肋骨在子弹的碰撞下碎开的声音——非常美妙，他一瞬间就失去了生命力，眼睛里满含着……绝望？希望？……然后是空洞。他倒在地上，血雾却还飘着，那血的味道，绕过障碍，盖过硝烟，扑面而来——太美妙了！这就是活着啊！啊啊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忍不住开了第二枪，金属碾碎肉体，摩擦骨头，它搅烂内脏时仿佛那个内脏就在自己手里，被自己捏碎！这就是战争，生命被践踏，灵魂被毁灭，肉体永久消逝，这才是战争。第三枪、第四枪……
由于我们并不负责追击，打完就返回来了，部下们都很高兴，刚刚准备痛饮一番，看见我走来就招呼我，但我还没从三个小时前的战场上回来，抬眼扫过，全场寂然，一个叫福冈的端着酒刚要喝，看见我这样不禁打了个哆嗦，酒杯被他死死抓在手中，酒却全洒了，旁边一个抱着酒罐的中国人吓得连哆嗦都不敢打一下就瘫在地上，然后意识到了什么，赶忙和我求饶连罐子都忘了扔，一边跑酒一边洒。那天谁都没敢喝酒，后来也没人敢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