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进行战争的十四年后（十二）

“哥，你不是去参军了吗？怎么像是在旅行啊？”我一时语塞“清祐哥哥，你不会是怕吓到我们吧，还是不想说呢？”和子盯着我的眼睛说道，我既没回避她，也没有流露出秘密被说穿的神情：“嗯……基本就是在那里四处走了走，也没有别的什么事。”“哥，你别骗人奥，我每天听收音机上讲又打胜了又打胜了的……”“那是前线。”“后方不需要……”和子有些胆怯“一些军队驻扎在后方，中国人想惹事也没机会啊。”“奥。”我看着她们，这么简单就被糊弄过去了，她们不知道，也不明白，无法体会，对于她们来说战争、死亡，那是一些只出现在书中的，没有实际意义的东西，她们这辈子都不会明白，只会凭借自己可笑的主观意志去评判，谁都是这样。
死亡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呢，我来解释一下吧，只是在战场上的，死亡。
我曾开枪打死了一名中国农民，然后就直接解剖他，子弹是在右肋下射入，由于没有骨头的阻挡，几层衣服又完全不起作用，子弹直接进入，随后打进它的左侧股骨，我解剖他时，他一动也不动，我剖开肚子，血喷涌出来，子弹在穿过他的身体时搅碎了一部分内脏，然而，心脏仍在跳动——他还活着，但他动不了，痛苦让他在绝望中挣扎得更绝望，血腥味堵住了他的喉咙，硝烟味刺痛了他的眼睛，死神降临的声音侵占了他的耳朵，他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然而这都没用，每一次心跳灵魂就挣脱他身体一次，每一次呼吸也使死神步步紧逼，但他还没死，人的生命比想象的更顽强，但也比想象的还脆弱，比想象的非常没用。
其实，在我看来，死亡来临，你不会想家人朋友，你会想“要死了！”但之后就会想“怎么还没死！”人类会最生物地抗拒死亡，毫无他们推崇的文明，自由，理性可言。很可笑吧，自诩胜天的人类藏不住的，藏不住对面对自己此生都无法直面的东西的恐惧。但很正常，很真实，这就是人的本性——面对死亡，面对一切使他们极度不安的事物，人的本性就会裸露出来。
我这样想着，看着她们，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我告诉她们我还有事，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