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净沙（中）36-40(2)

她的话令芦焱瞬间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若水，他神情木讷了一下，道，
“我去做饭。”
芦焱快步出屋，他来到厨房，立马将手握成拳头咬在嘴里，他蹲在那里呜呜地哭了起来，‘少年的中国没有学校，他的学校是大地和山川’，这是他第三次听到这句话，第一次是从青山的嘴里说出来的，包括那句‘送死的人，来了！’，那时，他从一棵树出来，来到两棵树，那时的时光是他们的死对头；第二次是从他父亲嘴里说出来的，那是他和父亲从上海出来，回到两棵树，父亲只喊出了前半句，就被屠先生的手下拿着枪射穿了脑袋。
芦焱的父亲若水也曾是个热血青年，为了少年的中国，他也曾抛家离子成为北伐的一员，之后在权力的诱惑下渐渐地迷失了自己，他和小屠（屠先生）在党内的派系争斗中越陷越深，乃至最终背叛了最初的理想，他成了一个人憎鬼恶的被权力和欲望支配的面具人，圆滑、虚伪，是他的生存之道，争权夺利，是他活着的目的，直到长子芦淼为了红色理想被小屠钉死在木箱子里，次子芦焱也命在旦夕，他这才从深渊里抬起头，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他躲在面具后面太久了，等在清醒过来时，已经输的一败涂地，除了一条老命，再无价值，生命即将走到终点，若水终是大大彻大悟，他用他的死告诫自己在这个世上仅剩的血脉，不管前路有多大的风险，沿途有多大的诱惑，千万不要学自己，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落万丈深渊，想回头时，已无路可走。

芦焱永远也忘不了，父亲若水终于幡然醒悟时，笑着朝着他大声地喊道，
“儿子，老家伙的死是给你留下的最后财富，你毁了我一生中最后的一个阴谋，可没了阴谋的时候，人才能记得他最初的理想：少年的中国没有学校，”
若水的最初理想只说到一半，枪声响起，芦家从此只剩下芦焱一个人。
里屋里，释小松问时光，
“那位长者是青山吗？”
“是”
时光点头一笑，
“如果不是时间有限，我挺想跟你多聊聊，你我都隶属于军统，都是被先生收养在身边教导，都是他们选定的继承人，不同的是，我当年是为了活命主动跟先生走的，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把先生当成了我的信仰。从我十四岁开始第一次执行任务，就是这份信仰支撑着我，直到我决定离开先生，六年，我的双手不仅沾满了侵略者和汉奸的血，同样也沾满了我们自己人的血。在这一点上，我挺羡慕你们少年营出来的，比如你，你八、九岁就开始执行任务，可你执行的任务一直是以汉奸和日本人为主，你的手上到目前为止，几乎没沾过自己人的血，不像我们，早已人鬼不分，除了没当汉奸，我们干的勾当跟褫虎那帮汉奸一个操性，”
时光的眼前闪过青山、小家和门栓的身影，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眸里染上了一层悲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