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物,一个讲给盗墓者的故事(5)
“都抓住了,但失踪的威廉·威尔逊还没找着……”
“快回站点报告吧。”
我已不知所措,连继续叫唤的气力都没有。只能听着那脚步声逐渐远去,我或许将要永恒地承受这过早埋葬的痛苦,而精神上的无限痛苦将一直笼罩在我的幻象中。我身后的衬垫似乎无尽地淌着不会干涸结块的新鲜血液,我的双手抠扯着身上瘙痒的伤口和流脓的疮,不断撕去那新结的痂,不再需要进食却仍规律地排泄,我几乎无法控制住我的身体,仿佛这所经受的一切都只是灵魂被强硬地拓印在一个完全陌生的躯壳之中,我不再感受到饥饿、口渴、疼痛和恐惧,只觉得不住的寒冷。在这段几乎已经使我的感官模糊不清的时间里,除了我身后以及我自身的响动外,我无法感受到其它。我就是一块等待锻造的钢铁,炽热的烈火灼烧着我的躯体,裹挟着氧气的清风撕扯着我的痂和血肉,因碰撞而溅起的火星在我身上留下黑斑,随后我再被抽出火炉中,锻锤捶打着我的弱不禁风的灵魂,我能够感受到我与生命只在咫尺之间,但很快地又一轮的苦难又会再次显现。
我已经无法去记忆着寂寥之中我的思绪和痛苦,仿佛这只是作用在我躯体而非我的灵魂上的痛苦,我的灵魂与这躯体分离,而它束缚了我,我不断地挣扎,但毫无作用。很快我又被这熟悉的情绪所感染了,我想哭喊,想要大声地质问,为何要给予我生命和无苦难的前半生,却又在我意气风发的时候夺走了它;我又想质问死亡,为何不直接取走我的生命,而是让我经受这近乎永恒的折磨。可无论如何我的喉舌再无法颤动,我只有无助地颤抖,并将头依靠在身后裸露的腹腔之内。
蓦然之间,我能够看见棺外的事物,我能看见了在那儿的人。
我感觉到了无边的寒冷、孤寂与滞寂。我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似乎是有什么无法名状的事物阻挡在我与外界之间,唯一能听见的,不,或者说是唯一能感受到的响动便是我身后那衬垫心跳以及它的呼气声,我的听觉被水泥阻塞,触觉只有坚硬的寒冷,我口中和鼻腔中灌满了岩石。在一切光明都已陷落之处,我能够看见我眼前总会浮现出一张无法看清的脸庞,我想要去触碰它,即便身上布满了水泥,而我被灌入其中。我的眼球被生硬的水泥灌满,在混乱的意识之中我只好伸直了双手,并一直耸立着。或许这是基于一种人的本能,我想要温暖,而不是岩石的冰冷,我想要和人用力地拥抱,驱逐这刺骨的寒冷。一些关于光的模糊记忆再次涌上心头,我抓挠着墙壁,我想要和人拥抱,我想要不再寒冷。我只有在有限的理智和无限的时间里被我自己扼杀了人性并封印在这水泥之中。寂静的时间总会比虚无要快得多,当那张脸庞到来的时候,我走到它的面前并用尽全力拥抱住它,它的温度多么温暖,似乎想要融入我的腹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