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民仰望的圣枪(4)

不管多少人结伴喝酒，总会有一个人醉到不行，需要周身有人搀扶，还要提防ta吐得满地都是：这时小心不要沾到自己身上就好，醉鬼对于呕吐有一定的觉悟。黑泽——很幸运——不是醉鬼，也（因为身高）不能搀扶今天扮演醉鬼的朋友。她走在一边，权衡一个在英式观景台-凉亭里眺望私家花园的下午过后享用欧陆大餐，之后由未成年的女仆帮忙解开束腰才能入眠的生活是否可行。我们尽可以追溯几个醉鬼的言行思想，它们的参考价值比更加久远的醉鬼思想略高一些。尽管有一位醉鬼曾经写过：
......
天虽长，地虽久，金玉满堂应不守。
富贵百年能几何，死生一度人皆有。
孤猿坐啼坟上月，且须一尽杯中酒。
......
虽说醉鬼恒久远，美酒永流传，黑泽并不能很好地领略她们的魅力。她更喜欢来一杯加了巧克力碎末的拿铁——那么，服务员会在屏幕上选择：顶料 - 巧克力碎末，高声告诉值夜班的咖啡师，他就很快把你的咖啡端过来。低咖啡因，巧克力碎末，加一份奶油。在凌晨这真是人间美味；一锅撒了芝士的意大利面条也不错，在1942年不能奢求太多。修女们顾不上自己的腰围，每人吸着自己分到的一小盘，可是修女黑泽今天没有吃饭的兴趣，我们把她的那份分给了最能吃的另一位修女。

在所有漫无希望的黑夜里，嘲弄现实的态度和美食是最好的安慰。21世纪的黑泽在心里掂量着：难道一份稳定的工作比起现在的阴间生活更加漫无希望吗？她可以用剩下的一个凌晨慢慢琢磨，人命关天的大事正在修道院里发生着。我们先回到修道院。
修女在炮声里摔倒了。敌人在最明朗的绝望下伸出残破不堪的爪牙进行疯狂的报复反击。她深吸一口气，抓起帐篷外面横放的步枪，在小桌子下面找到一盒子弹，伏在矮墙后面，瞪住准星远端的森林。那里马上就会有人钻出来，一个头盔和我们的士兵不一样的，叫做敌人的生物，而步枪可以消灭敌人。在安静的原野后方，远处响起了汽油驱动的福音传道声，伤兵都能得救的那种——这真是赶得有够巧啊。马尔科恩已经开始搬运重伤员了，黑泽非常想再见古斯塔夫一面......至少为他祈祷一下，亲吻他的额头。这些想象都是在报复那个抗生素上尉，如果不是因为他，战争早就胜利了。这句话多少是正确的：修女们的战争因为抗生素上尉的优柔寡断已经大大延长，也让敌人们跟着受延长过的苦难。修女黑泽朝着树林里开火，上帝制导她的子弹。
没有成为修女或者业务员的黑泽躺在房间里，思考自己的选择。修女，业务员，她们对我都没有意义。我只要呆在这个房间里，把大学的课程混个七七八八，总会有一件好事来临的。我们焦急地注视着这些可能性：在前线治病救人的修女黑泽最终拿起了武器，与过去告别，也将要与古斯塔夫重逢；不想成为业务员的黑泽小姐得到了一份网红博主的工作，专门研究夜生活，工作不能长久却有无数的大门向她敞开供她游曳。黑泽（无头衔）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双手交叉思考所有的自我。不同的黑泽存在的证据从一个房间蔓延到另一个，望向窗户，打开房门，下一个可能性迷失在平行世界的无限多个黑泽里。她打破见到的每一扇窗户和房门，寻找一个没有另一个自己的可能性。经过了模仿秀主持人黑泽，失业机械师黑泽和实验物理学家黑泽后，黑泽（无头衔）扑到地上。每一个充实而有意义的位置都已经有了一位黑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