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岸天国 第一章（1）(2)

——选自“新科学协会”第一届全球科学论坛会会议发言
我之所以选择以上两段材料作为手记的开篇，主要是为了方便读到这份手记读者理解我们所处的时代。虽然篇幅较短，但我想这或多或少对读者们理解我这文笔拙劣、晦涩难懂的手记起到一定的帮助。
让我从头讲起吧。事件的开端始于一个平凡的黄昏。我结束了新技术的开发工作，带着一身疲惫离开研究院。我在繁忙的生活和工作中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下班后来到离研究院两个街区远的一条小河边散步。我喜欢将自己浸泡在湿漉漉的、清凉的空气中，享受着片刻的宁静。我把沉甸甸的公文包放在脚边，坐在河边的金属长凳上，仰起头欣赏着头顶的景色。
幽蓝色的光芒在头顶闪烁，这是傍晚特有的景色。无数的鱼群在我的头顶盘旋，成群结队地漫游着，晃动着水波，摇摆着自己闪烁的、透明的身躯，无拘无束地展现自己空灵的姿态。偶尔会有暗红色的磷虾出现在这片海域，但很快便有浑身透明的须鲸张开没有牙齿的“血盆大口”，将这些磷虾全部吞进肚子里。这些成为盘中餐的磷虾在须鲸透明的胃里挣扎，但是他们无一例外地被压缩成一团，那团跃动的红色最终越来越小，然后随着这只庞然大物一并消失在幽暗的海里。时不时还会有披着鲜艳舞裙的水母出现在附近。它们伸出长长的触手，摸索着周遭的浮游生物，晃晃悠悠地飘舞着、与前来觅食的鱼群随着阳光的远去消失在视野里。最终阳光褪去，带有浓厚的寒意的黑暗随后将我包围。但是这种现象只持续了几秒钟。随后身后的街灯一盏盏亮起来，惨白的灯光用更加深邃的寒冷驱散了无边的黑暗。

没有聒噪的蝉鸣声，此时是落叶凋零的季节。就连河里的鱼群也没有之前那般活跃。他们无精打采的摇摆着身体，露出疲惫的姿态。我凝视着河里的鱼群：他们的身体是黑色的，跟在头顶悬浮的透明的鱼群有着天壤之别。河里的鱼跟大灾难之前的物种是一样的，只不过如今的它们，和人类一起蜗居在一具半径几十公里的罩子里，被几千万吨的海水牢牢地按在身下。
没错，我们生活在海底。
我站起身，整理衣服，取下额前的发卡和脑后的束带，让头发披散在肩头。转过身望着远方，林立的高楼引入眼帘。高楼的玻璃幕墙映射着整座城市的灯光，随后玻璃幕墙启动投影系统，几行工整的大字出现在半空中：14号管制区第4工作区将于30分钟后进行抽湿处理，请此处的行人即使做好准备，很抱歉给您的生活带来不便。
我拎起公文包，迈着僵硬的步伐朝着闹市区走去。我工作的地方属于管制等级较高的2号管制区，是新技术开发区。而14号管制区离我所在的地方有十几公里远。我的工作项目和内容被严格保密，外人只知道我是名研究员。关系较近的朋友和家人顶多知道我是一级模组分析员，领着高薪水，享受高品质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