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 | 凤栖梧 · 碎金入榶（伍）(4)

杨舟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沉稳，轻轻浅浅，似远还近，像一剪春风裁碎飞花万点，簌簌飘洒在少女的心湖上，漾开层层微澜——
“玉珰缄札，以之遗卿，杨舟所钟，皆藏于此，不问过去，但望将来。”
“你可愿余生，都与我旦暮相随、朝夕相对？”
他们看着彼此的眼睛，犹如星月交相辉映。年少即相逢，初遇便留心，到底是何其有幸，能够在漫长的半生岁月里并肩同行，不加掩饰亦无须试探，便能看见最本真的彼此。
这一次，她终于放下所有的羞怯和不安，用尽力气将他抱住，泪花儿再难自抑地夺眶而出，心里却是灌满了蜜糖，直甜到坎儿里去，连眉梢上挂着的愁雾都被喜悦冲散得一干二净。她头抵在他的额上，璨璨一笑——
“傻瓜，明知故问。”
煦阳如缊，玉露珠光，最后的一吻缱绻而绵长，犹似一场坠入云端的幻梦，温柔得令人沦陷，这一刻，仿佛时光留驻，万物皆寂，惟余彼此心间的跳动声清晰而炽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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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儿？季儿！”
伊老爷刚进到别院儿，便见自家夫人站在自家闺女的房前，隔着虚掩的门缝倾身观望着什么，于是好奇地依身上前——

“瞅啥呢？我瞧瞧！”
他且说且伸长着脖子意欲窥探，不料房门却倏忽被轻阖上，险些夹到鼻尖儿的伊老爷连忙后退两步，一头雾水地看向自家夫人。
“嘘，你小点声儿！”
“到底发生什么了？”
伊老爷悄声问道，姚夫人笑而不言，说：“你呀，就先别管发生什么了，咱们啊，还有正经事要办！”
她这般回答，更是让他觉得莫名其妙，满脸疑惑地杵在那儿。姚夫人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儿，扯起伊老爷的后衿便往外走。
“诶诶！你这是作甚？咱还有啥正经事要办呐！”
姚夫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眼角流露出会心的笑意——
“还能有甚？当然是去找墨卿先生商量俩孩子的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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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中，秋肃之气萧瑟扫过疏林，草木摇落，百叶凋零，一派枯煞景致。
近日以来，江南一带淫雨霏霏，连绵半旬，许久不见天晴，实在算不上什么好兆头，原本定下的婚期只得再三推延。
夏历十五，骤雨遍及各地，雨势凶猛，距淮扬东南方数千里外的宜安城爆发洪涝，奔腾的河水决堤四溢，狂似脱缰的野马，咆哮在山川峡谷中，泛滥的洪水涌城而入，淹没农田，冲毁房屋民宅，致使无数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地，损失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