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凉(2)

最后故作高深那么一叹，伴随着互相交换的隐秘眼神和一叠声的啧嘴，半真半假的话，便愈发地野蛮生长出来。
从下种到成林，不需要半点推波助澜。
3
所幸阿凉沉默寡言，惹不出什么风波
不幸阿凉沉默寡言，惹不出什么风波。
打沙袋，总要比活人更省劲些。
觉察到阿凉不是会骂街咬人的疯狗，唾沫星子喷起来，更加没个限度。忍压了多年的嘴上功夫得以大展拳脚，上下唇一碰，阿凉便多出了两行新的故事。等到七八岁的娃娃开始拿石头砸阿凉家窗户，见他探头便尖叫着奔跑的时候，那间房子便不再被称作“死人屋子”或是“凶宅”，而是“阿凉家”。
以至于某天阿凉家楼下住上了个傻子，也没人想着去管一管。
也没人知道那傻子究竟是哪天出现。
又是哪天不见。
4
阿凉把傻子杀了这事儿，传得有鼻子有眼。
“要说正常人谁犯得着杀个傻子？”
“可那是阿凉啊！阿凉什么事儿干不出来？”
“再说了那屋子可邪性，上一次是怎么个事你们不记得了？十几年前，儿子捅了爹！”

“再怎么说也不能给捅了吧！那爹是有够不是东西的，可当儿子的哪能……”
“那阿凉真把傻子给杀了？”
“嘁，那阿凉杀个傻子，不跟你切个大白菜似的？怂样！”
还真有人去报了警，结果刚巧长管这片的老公安去医院办什么手续，先派了跟他的新人来望望。
见赶来的是个小年轻，十几条舌根子又没个歇停。
什么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年轻轻轻，手轻脚轻……一辈子听来，看来，编出来的俗语跟蚊蝇似的嗡嗡响，让舌头的主子们如听仙乐，如饮醇酒。
小年轻敲敲门：“派出所的，来问问情况。”
没见回应。
阵阵恰到好处的嗤笑从楼道上下汇聚过来。
小年轻把耳朵附在门上，隐约能听见声音。心口随着笑声阵阵涌着热浪，小年轻用力拍打着铁门，喊：“有人反应这里出了事情，派出所过来了解下情况，再不开门后果自负啊！”
“3！”
“2！”
“1！”
小年轻后退几步，狠狠一脚踩在锁旁，“砰”一声盖过了所有窃窃私语，阿凉站在厨房口，手上紧握着水果刀，梗着脖子，烧红着脸，眼睛还没瞪出来，眼泪水和哭喊先滚了下来：“我没有！我没……杀人！不是我！是他自己！是他摁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