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逸话】龙之归乡（陈X星熊）(2)

探照灯的光映亮了旷野中唯一的旅人。
那人发辫散乱，脸色苍白，目光失焦，遍体鳞伤。明明是如繁樱般盛放的年纪，可她神情之惶恐和悲戚，竟如一个老妪。
泥浆吸裹着她的鞋子，像是那些纠缠不清无法摆脱的命运，拖着她的脚步。她身上的衣物早就湿透，铅制斗篷似的，裹得她喘不过气。左脚的鞋子掉落，但她并未去捡，依然步履飘摇地蹀躞，好像那只鞋与她无关，这场大雨与她无关，这世界……亦与她无关。
那是陈，沉浸在噩梦中的陈，灵魂碎在切城的陈。
陈的眼中，仍是那日切城的景象。
楼宇碎裂，钢铁融化，四处的残火像是无助的孤魂，兀自颤抖。周围的景象在高温的空气中扭曲畸变，虚幻得如同梦魇。
唯一的真实，是陈怀中奄奄一息的塔露拉。
她曾是灼热的红莲，是能让半座城邦陷入火海的人形天灾，也是能以权谋在残酷的泰拉上纵横捭阖的阴谋家。
但现在，她所有的野心、武力，乃至性命，都随着腹部的巨大创口迅速流逝。赤霄剑又一次渴饮龙血。同族相杀，手足相残，上一辈的悲剧又一次重演。

是命运残忍的玩笑。
感受着怀中塔露拉迅速流逝的体温，陈没有哭。她只觉得一切太过迅疾和不真，如同是一面因仓促捏造而漏洞百出的假象，让她难以流泪。
是这样？亦或是真正的悲怆，应像是北境冰原的大雪那样，掩盖一切，永不消融，却又阒静无声？陈不知道。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太多的疑问没有回答，就像太多的回答没有疑问。
但是陈能确定，塔露拉要死了。
塔露拉睁开眼睛，看到目光呆滞的陈，挂着血丝的嘴角拉出一丝微笑。
“陈晖洁，谢谢你，‘他’走了。”
塔露拉的声音微弱而颤抖，像是风中飘摇的残烛。陈以指封住塔露拉的唇，示意她噤声。但塔露拉拨开陈的手，说道。
“我的名字已经在阎王爷那里挂上号了，少说两句话也不能让我多活一会，所以你还是趁着科西切那个老家伙终于不再纠缠我了，让我作为小塔说几句话吧。”塔露拉咳出几点血沫，“我说过，反抗无法改变命运，无论是你的，还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