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霖】闻香识你（再续）(4)

夜里，由于这里有许多医院的病人，满是虚弱的呻吟，也就没人注意贺峻霖。
到了后半夜，外面的炮火声平静下来，到天明时又或者还要早些，彻底停了。因为来的仓促，许多东西没带下来，大家就商议着回到上面，带些药下来。护士长见贺峻霖醒来，犹豫再三，还是放他出来了。
直到此刻，贺峻霖却不在着急了，心里静静飘着缕缕的青烟，青烟底部似乎还有点点火星，烧起来，却无处依附，只是让他口干舌燥，想要就这样躺下不再起来——但他不能。
郊外的土地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黑色的深坑，这是魔鬼踏足过此地的痕迹。天空也是晴明的黑白色，压在人们头顶，像是下一刻就会塌下来。
远远的，他看到几个人正拖着一个似乎是晕过去的人向城里走去，那个晕倒的人身上披着一件西装，那时刘耀文昨天穿的，但那个人绝对不是刘耀文，贺峻霖肯定。
他快步走过去，抓住一个人：“那件西装你们是从那里拿的？”
几个人都是一惊，被抓住的那人，甩了甩手：“你放开……这自然是我们的……”
贺峻霖仔细的看这几个人，有老有少，穿的都不是很好，显然是一家人。他已经站不住了，直接跪在了地上：“求求你们，告诉我吧，这是我全部的钱了，都给你们，告诉我他在哪里吧。”
被抓住的人回头看了看，拿过了钱，给贺峻霖指了一个方向。

刘耀文是在逃向城里的过程中，一颗炮弹在远处炸开，他躲过了惊天的爆炸，却被震得滚下了山坡，头部受创，又没有得到及时救治，再没能够醒来。贺峻霖找到了他，将他拖回了城里。天已经黑了，他用手将教堂后的地刨开，又找来一把剪子，剪下刘耀文的一缕头发，留在衣襟内侧。将他葬了。
很快，飞机又开始在头顶乱飞，飞了不知多少日夜，而母亲最终没能捱到停战。
贺峻霖孤身一人，回到那栋早已破败不堪的房子。战时，这里是无处可去的难民的藏身之地，此刻什么都没了。楼梯毁了，二楼已然是上不去了，他回到母亲的房间，靠着墙坐下。不知不觉的天又黑了。
他动一动，却感觉什么东西顶到了自己的腰，他回头看看，发现是母亲的烟杆。他学着母亲的样子将它还在嘴里，塞上烟草，点燃。烟雾在空中凝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形，贺峻霖眼有些湿润，他抬手擦一擦，烟雾随着他手的挥动，消散在寂静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