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匪/纪云沉】江湖(3)

纪云沉:“……”
当丫鬟去酒肆买酒时，段九娘忽然开口道:“本姑娘是要去嫁人。”
纪云沉道:“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段九娘白了他一眼，“我要嫁的才不是那个窝囊废，我要嫁的，是一个英雄。”
“……是谁？……李大哥？”
“不告诉你！”段九娘笑的明媚，拒绝了旁边小厮的掺扶，轻盈的钻进轿子里，掀开轿帘的一角望向莫明其妙的纪云沉，“哪天我真正嫁人了，一定给你寄张喜帖，你可要来。”
她也没问喜帖该寄到哪，就让轿夫启了程。纪云沉只当她说了个笑话，他们本也是萍水相逢，一次擦肩后，又要奔赴各自认定的道路。但他不知道，段九娘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并不觉得自己在说个笑话。
虽然……他到死都没收到那张喜帖。
纪云沉不过是想喝口酒，却遭了这么一通堵。但纪云沉想再掉头也不行了，眼跟前这老板正眼巴巴的等他结账呢。
纪云沉也不多做纠缠，同女人讲不通的道理，与生意人也是讲不通的。
他将口袋里的钱都翻了出来。不仅替那枯荣手段九娘还了钱，自己也要了一软皮壶的上好竹叶青。他进了店，附庸风雅的店家在墙上题了幅什么字。他不懂这些，也觉得这字不太好看，山水不甚搭调，诗也太过哀伤。于是他收回目光，只面对他眼前的酒。

纪云沉仰面饮了个痛快，此与殷闻岚一决战之前，豪言壮语都尽数掺酒。想到断水缠丝要与山川剑相对，他的一颗少年心都因此而疯狂跳动。
纪云沉略带薄茧的手握紧了在鞘中的刀。
“你的刀刃要永远向着前方。”
“你的刀是与锄头耙子一般的工具，切记不可本末倒置。”
乐匆匆……可真是太匆匆。
纪云沉愣怔着看殷家庄渐渐成为一片废墟，他张了张口，却只化作一声懊悔的叹息。纪云沉将腰间陪他许久的长刀解了下来，放在那片被烧焦的黄土上。他缓缓俯下身去，由于常年练刀而生着老茧的手笨拙的揩去殷沛脸上混着眼泪的尘土。江湖上谁人不知西门吹雪与叶孤城的旷世一战，叶孤城道西门吹雪未战先已败，因为他心里已经有了牵挂。纪云沉本没有牵挂，他这一生都没耽于甚么情爱，只是当他发现他欠这个殷家庄、欠殷闻岚、欠殷沛一个交代时，他就觉得那把刀太沉太重，已然挥不出断水缠丝。他猛然发现，他果然将刀和人本末倒置了去。师父说的对，从今往后即便将北刀变成菜刀也都无所谓，这是他必须要赎的罪。他强笑着看向殷沛的眼睛，缓慢而柔和的问他，哪怕声音已有掩饰不住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