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3)

老人慌了神，悄悄在饭后问朋友是不是饭菜不合我胃口，朋友笑着回应是太好吃了，好吃到失了神，老人不甘心，又特地来问我，我这才回味起来，午饭的确好吃，尤其是那一道素炒的土豆，脆中有绵，也入味下饭，清淡的口味和稍稍厚实的油感并不矛盾，直到此时我才真的找回味觉来，我向老人道谢，那饭菜可口，还叫我回忆起了从前，小时候爱吃土豆，外婆就变着花样的做，时而配青椒素炒，时而与大葱油焖，有作主料，也作辅料，我每吃下都赞不绝口，可后来长大了，她一样做，我似是味觉失灵，也就吃下几口，饱了就离席，如今在老人的质问下，才把该给外婆的夸赞，该说出口的美味毫无保留的说出来。
少年听过我的感慨后没说什么，亦或是觉得我矫情，只是在我叹出一口气想结束这个话题时，他问道：“为什么不回去和外婆再吃一顿？”，“吃不到了……”，没经任何思考脱口而出的四个字，回味起来很沉重，从何时开始，一种思念只能回忆了，和某个人一同前行，脚步都连成了线，只是那线不完整，有所空缺，对她成了遗憾，对我成了愧欠，绕着空缺成了结，结在心头，引起了味觉，酸涩的不行，让人哭得止不下来。
小时候很爱哭，经常因为小事哭得浑身颤抖，外婆是从来不安慰我的，有时甚至要骂的，她一骂我便又哭，哭便再骂，如此往复，直到我累了才用小手去戳戳她，确认我不哭了，她才擦擦我挂在睫毛上的泪珠，抱起来去要去的地方玩耍。长大之后，她越来越老，感觉前一天爬山飞快，第二天就躺下来，躺在白色的病床上，我去看她时，也哭，她骂我说自己还没死呢，这才把眼泪憋回去，直到最后一次去看她，我又哭了，还在等着她骂，四周却很安静，静得只听得见心电图一下一下艰难跳动的声音，一双粗糙的手忽然放在我的头上，我惊得抬头，她也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