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此梦非梦(3)

我与她讲吴国，讲皇宫，还有我逃亡途中见到的烽火。
唯一没告诉她的，就是我父皇的旧部找到了我，集结了一干死士，准备向叔父复仇，还孙氏正统。
这一年，我二十岁。是镇长亲手为我加冠。
不用回头我也知道，许佳琪一定远远地躲在一旁，看着我。
像那年和我爬上屋顶扫雪观星一样。
她眼里有我，有星辰。
04
天不遂人愿。吴国与汉国交好，叔父的亲信打听到了我的行踪。
我在死士的簇拥下冲出城镇，城门口的雪堆上还残留着被乱箭穿心的将士尸体。
那一年的冬天，雪是红色的。
在经过那座熟悉的房子时，一抹绿色在眼中一闪而过。那物早已破碎不堪，被水淋湿，半遮半掩地埋在土中。
那个，好像是我为庆贺许佳琪及笄时为她买的罗裙啊。
05
史书记载，吴国二十二年，吴文帝之子率军攻入都城，不杀百姓，不夺钱粮，不毁房屋。所至之处，减免赋税，分配土地。民声激荡，军队迅速扩张至近十万。
听说啊，新帝登基，苛税暴政，百姓民不聊生。

这不，正是个好机会吗。
吴国二十三年，孙芮登基，年号瑞佳。取祥瑞佳满之意。
瑞佳二年，吴国攻占汉国十六座城池。
瑞佳三年，汉国投诚被拒，皇城被焚，吴国成为中原第一大国。
瑞佳六年，皇帝北巡。
06
我踏上这熟悉的土地。此地连年战火，早已成为废墟。
熟悉的砖瓦房，熟悉的城墙。
还有那个，坐在房前写写画画的男子。
“孙芮，是你吧。不，现在应该叫您一声皇上。”男子听见脚步声，将颤抖不停的手放下，连画笔上的颜料染花了衣袖都不为所动。
“兄长。好久不见。”
他说，许佳琪在那天夜里就已经不在了。
叔父的亲信找上门，以治好许佳琪为筹码，换来了我的行踪。而当他将药端给许佳琪并泼向她时，他的亲妹妹随着惨呼化为虚无，仅仅留下一身青色罗裙。而她下意识向外挥手阻挡时，一部分液体溅入他的双眼……
不知为何，我却反而平静下来。轻轻拍着他的肩膀。他半跪在沙土中，身体不断抖动，早已空空如也的眼眶没有半滴泪水流出，嘴角抽动，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喉结上下滚动，胸膛一起一伏，仿佛要将周围的空气全部吸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