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雯珺｜迷雾28(3)

他只短促地“嗯”一声，步伐飞快走到审讯室昏窄走廊。
刚才电话里来不及说清，此刻李希侃跟着他也语速迅疾，“你说你也不在我们局，胡鑫和你也就刚才才见过面，说完所有作案过程之后点名要见你，从这之后我问什么都不说。我记得我从头到尾没有透露过你名字，你说奇不奇怪？”
“不奇怪。”他快速地回答，也许是之前走廊上林梓眷喊他的那一声给了对方提示。他给李希侃交代关闭所有监控设备，只身进入审讯室。
听见门锁清脆声响，胡鑫悠悠睁开眼睛，望见是毕雯珺才缓缓换了个舒服的坐姿，从头到脚的仪态看起来皆是十分悠然，坦然带笑地回视毕雯珺大量他的目光。
毕雯珺显然比他更从容不迫，椅脚在地面滑出一阵刺耳声音，懒洋洋地靠进椅背当中，赶在对方开口前抬抬手，不想过多浪费时间，“开门见山，对你我都好。”
胡鑫闻言便笑，正中他意。他注意到毕雯珺右臂那段若隐若现的绷带痕迹，语气当中的得意倒是毫不掩藏，“我下手还算轻吧，毕警官，有没有伤到您旧伤？”
毕雯珺猝然感受到了嘴角那一份微微的抽动，仿佛他扣下扳机前指尖的颤抖，子弹飞速穿膛而过的腥气席卷空气，生生在他心口剜出一个空洞，刀刃沿着骨缝旋入皮肉，划断他一根根神经，去触碰搏动的那颗炙热心脏。

它停止跳动，它要毁灭。
“这次确实是毕警官幸运些，林法医赶来的也是时候，可是谁也说不准下一次，对吧毕警官？”胡鑫恰到好处地停下来，扯出一度泛冷又更具压迫性的轻蔑笑声，硬生生将他一场沉重又阴暗的角落骤然曝光，散发出一阵阵冰凉而腐朽的血腥味道，“不知毕警官在ICPO所发生的那些事情，敢不敢告诉她呢？”
消音后手枪微弱的声响，冰冷子弹穿过皮肉的那一瞬，以及弹壳落入枯萎树枝间隙的窸窣。女孩胸口涌出的温热鲜血几乎将他衣襟染红，他尽力捂住伤口，可完全无济于事。
那些都再正常不过，可他明晰地辨清，温度在他手中流失的人，是林梓眷。
毕雯珺是被细窄玄关处传来的敲门声吵醒的。
他睡得并不好，甚至只能称作是闭目——几乎满额盈着冷汗，缓缓起身还需要勉强扶着墙才能找回一些属于自己的情绪。
林梓眷被毕雯珺拉进房间里，遽然被他身上沐浴露的海洋香味包围。他用得力气比往常大不少，她好不容易才得以缓了口气去唤他，“…毕队。”
他全然似一只被大手控制的提线木偶，僵硬而机械。
是不是只有忘掉所有的那段记忆，忘掉指尖和衣角曾染过的鲜血，才能让他真正解脱呢？他可不可以告诉她，不要那么信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