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火】 在恨意中消耗殆尽(3)

她又想起几年前京城也下过这样一场大雪。是那一年的初雪。那一年，她的弟弟被人暗算险些丧命。她才认清，若想真的过上自由安稳的日子，一味的求退忍让，收敛锋芒根本毫无用处。她姐弟若想在这深宫之中保全自己，便要先下手为强。于是那一年，她忍着心中的怒与恨，在父皇面前装作乖巧的样子，将一切轻描淡写地揭过。便是她那二皇姐后来如何悔过，与她道谢，她都笑着回绝，就是不肯接受，最终将她送去蛮夷和亲，又凭着玉佩与生父相认，要他们作伪证一举扳倒太子。那一年她站在城墙之上看着二公主随着和亲的队伍越走越远，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才只是刚开始。也是那一年开始，一切都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
华十是她唯一的劫数。
她对这个跟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弟弟总是多了一分旁人都不曾有过的亲昵。以至华十剖白心意，她才惊觉原来心中对他的情意已经变质如斯。眼前这个弟弟，纵然不知道一切事情原委，还愿意冒着天下之大不韪与自己在一起，那样一个深冬之夜，冷得人内里都跟着一寒的时候，终究还是让她心中一暖。
可是一切又哪能说得准呢？
人生，求而不得便是人生了。
那个她眼中如骄阳烈日般熠熠发光的少年，终究被她亲手扼杀了。

她还是与他决裂。而最终他又回来向她讨要代价。
从前的理想啊，爱慕啊，就都这样在对彼此的恨意中慢慢消耗殆尽了。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起初不是没有机会赶尽杀绝，让一切都算无遗漏，可是她不舍。
后来不是寻不到个理由放下，让一切都尘埃落定，可是她不愿。
就像从前，她以为自己仍执着于将命运掌控在自己手里。是同样不舍。
她不肯全身心信任他，不肯依靠他，不肯爱他。是同样不愿。
如今这一切执迷的东西都如过眼云烟，随风而散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此生所求，什么自由啊，安稳啊，都比不上所爱之人与自己心意相通，常伴左右。
火火想笑，却忍不住的咳了起来，终是喉间一甜，摊开掌心一片鲜红。
“娘娘！来人，传太医！”
“不必了。”火火轻轻摇摇头，“这件事不许告诉陛下，否则我拿你们是问。外头冷，扶我回去吧。”
寒冬过了，便是暖春。
火火的身体看起来似乎比从前好了一些，这也归功于华十坚持要她喝药的缘故。
初春时边关传来捷报，华十大喜，于宫中设宴庆贺。
火火因着身体的缘故，加之她身份特殊，这几年都未在宫中露面，因而仍留在殿内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