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蜗里的风（良堂）五十四(2)

何九华反而很平静，头发全部剃光，只剩一层青茬，穿着深灰色的棉麻衣裤，在他们对面坐下，连招呼也不打，面目表情，也看不出什么懊悔。
“华儿——”孟鹤堂嗫嚅着喊道。
何九华仿佛活了过来，拖动铁链当啷一声靠在椅背上，终于抬起眼睛看着孟鹤堂，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那些钱，真的是你吗？”
何九华点点头。
“钱呢？你都干什么了？”
何九华无力地摊摊手。
“你把钱交出来，我们才好想办法，不可能是花完了吧？是老秦拿去赌了吗？”孟鹤堂趴在桌子上，被狱警勒令离远一点。
“华叔，要我们通知秦叔吗？”周九良继续问道。
“不用！”何九华突然激动起来，瞪圆了那双眼睛，咬紧牙关龇着牙齿，神情看上去竟然有一丝狰狞，“我不想见他！不用他同情我！”
“不是同情！如果这钱跟他有关系，他应该承担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责任啊！”孟鹤堂执意争辩。
“跟他没关系，是我自己——”何九华呵呵笑，“可能是我上辈子欠他的，还他了。帮我告诉我妈，不用管我，只当没生过我吧。”

“怎么可能，你爸妈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九华，你就当是帮帮我，告诉我钱还能追到吗？只要你说能，无论用什么办法，我一定找回来。”
何九华摆摆手，抓着铁链站起来。“谢谢你来看我，如果可以的话，每年过年帮我回家看看爸妈，出租屋里的东西有用的你就拿走，没用的就扔了吧。”
“九华！”孟鹤堂还想劝，何九华已经拖着逶迤的脚步穿过那扇窄小的门，头也不回。没办法，孟鹤堂拿出香烟塞到狱警怀里，请求他多多关照。
“我叔叔是好人，麻烦你了。”周九良也跟着哀求。
“到这儿来的，十个有九个都说自己说好人。”狱警嗤笑道，周九良竟然哑口无言。好在烟和钱他都收了，孟鹤堂总算安心一些。
如果不能凑到大头，几千块钱毫无意义，孟鹤堂把消息带回何家，陪她们算了笔帐，倾家荡产也不值五千块，然后无力地看着淳朴的妇人痛哭流涕，最后跪坐在地。
所以隔天秦霄贤终于找来，孟鹤堂几乎不想理他。门拍得震天响，秦霄贤冲进来时气都没喘匀，“九华怎么了？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