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窗烛(8)

我候在地坤殿外，任由那繁重的金镂珠饰坠得头生疼，正要踏上汉白玉筑的台阶，我心头猛地一跳，险些站不住了……
“处理妥当了？”风起得急，此声一出便被淹没了，轻飘飘地叫人抓不住。
“是，是。”张尚书诚惶诚恐地跪伏着，眼前只见明黄的衣角，翻上去，又落下来。
熙和十八年，前朝怀王余部尽销，华国天子改年号为永德，自元年计始。朝堂一片哗然，市井乡民议论纷纷，天子乃下令赐匾怀王府为钦怀府，请佛堂烧香祭拜，以缄众人之口。 
白昼黑夜，思绪浮沉，浑浑噩噩......
那日礼数繁琐，礼成后已入黄昏时，宫女们将红烛点起，我尚未脱去五重华服、卸下粉黛，端坐在铜镜前，好像看到了自己出嫁的模样。

只是萧言，我的萧言，他没能亲眼见到。
镜中的人儿愈来愈模糊，我轻轻触摸，原已泪湿满面。
“阿言，阿言…”我喃喃地念着，又哭又笑。不是说，待典礼结束后，你就再带我溜到宫外玩吗？你忙了这样久，应当好好歇一歇，那我们去湖边放花灯，记得那时你最是放松的，我若再忘记哪句诗文，你还要提醒我啊。你生辰快到了，我埋了几坛梨花酿，等我们成亲之时便能喝了，就在玉华殿的树下，你还不知道吧？秋日里风来的多些，我们还可以去东郊放风筝呢。还有还有…萧言，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啊……
我失去气力昏倒在厚厚的宫毯上，睁眼醒来的时候，父皇正端坐在我身边。他皱了眉，只是说：“永宁，怀王是朕的心患。”瞧我仍是无所眷恋的神色，他恨恨拂了袖子便起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