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窗烛(2)

我就是他口中的端阳公主。熙和三年，母妃将我诞下，父皇龙颜大悦，赐名永宁，封地宜昌。从小母妃便教育我，要同父皇般雅正善慈、爱民如子，我总是乖顺地应着。直到第一次出宫，父皇带我微服暗访，我却发现事情并不像我认为的那样，这颗满怀期盼的赤心，便被丢到了冬天的清心湖里去。
“照我说呀，圣上干脆下个免税令，岂不是民心所向！”
“就是啊！才减这么些衣帛谷粟，何作用为？”
“听说了吗，朝廷又开始募兵啦，据说连束发之年的男儿都征了！”
“是是是，我从弟尚且年纪二八，便被官府收去做兵了，我这做姐姐的可忧心得紧！”
…….
那是熙和十三年，边境并不太平，胡人来犯，华国兵力稍逊，军饷储备又不够充足，父皇已经两个晚上没有阖眼了。夜里灯烛燃着，父皇仍在批阅奏章，眉头紧锁。我自是心疼的。

这群无知又自私的人，怎会知晓父皇的难处、整个华国的难处？若不是父皇执政有策，当初华国从衰竭到繁昌，岂能用短短几年实现？我最是不解他们的。归宫时，我走在长长的宫阶上，听着群臣奉承赞许的话，我想说些什么，却只能将双手端得紧了些。
再五年，我十五岁了。开年的新春宫宴在即，我正陪着父皇吃茶，李公公来报：礼部尚书、侍郎请见。父皇宣，两道身影便入了门来。尚书张大人是宫里的老人了，我认得的，只是侧旁这位…？
他袭着云纹素袍卓然而立，面容竟比巧匠献来的白玉浮雕还要精美，他垂着眸子行礼作揖，显得谦恭却不卑。夫子说，谦谦君子如茂林修竹，而今一见，实不欺我。父皇唤我一声，我自知失态，迅速把头低下，桌旁的茶腾着热气，烧得我脸颊直发烫，我便忙向父皇请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