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堂辫】不知春秋（上）(2)

“咱们班子新来了一个小旦，叫什么孟鹤堂的，说话就要到了，听说长得可好看着呢！”
“好看？”
谈起比较，庆宝戏园这位台柱子的骄矜就不自觉流露出来，张云雷看了周九良一眼，
“有我好看么？”
“那定没有。”
年轻人摇摇头——那新人再不错，师哥也始终是最好。汗珠子流到下巴颏上，成了那颗小黑痣的哈哈镜，张云雷笼袖子给他擦，又端过晾好的茶，
“说了多少回了，外头别叫师哥。”
周九良咕咚咕咚喝着，充耳不闻地点点头。
说起来，自打张云雷不学三弦改唱了戏也有小十年了，满戏班子都知道小弦师黏角儿，吃一块吃住一块住，好得跟一个人儿似的，可就一点，张云雷不让他喊师哥，就算周九良始终不改口，他也不厌其烦地每每说。
说是执着，却更似成了习惯。
这孟鹤堂是位东北来的角儿，很得戏园子栾老板喜欢，开戏第一场便让张云雷同他搭唱《白蛇传》。

张云雷没说什么，小徒弟陈招却很不服气，
“他算什么东西，也配您给搭戏——”
“闭嘴。”
梨园教徒弟要严这是规矩，张云雷板着脸呵斥徒弟，
“同一个班子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嫉妒人家不如好好练功赶上人家。”
周九良刚上楼就瞧见门口立着的人，
“孟老板？你怎么不进去啊？”
孟鹤堂的慌乱一闪而过，很快笑着让开，亮了亮手里的东西，
“我来拜会，给张老板送点新茶。”
“师哥！”
周九良撂下三弦兴冲冲凑过来，伸手去抢陈招的笔，
“我给你画。”
张云雷看了一眼后脚进屋的孟鹤堂，不动声色地点头应了，
“孟老板好。”
孟鹤堂的目光落在靠的很近的两人身上，缓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连忙鞠手，
“担不起您这声老板，叫我小孟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