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魂(2)

胡兵又开始攻城了，看天色应是最后一次了。十二年了，战前的鼓舞早已没了意义，血性也被磨灭了，唯有城头上的汉旗，可以保留下一些心念，活下来的每个人都是精英，他们有的只有冷静，或者说机械，用最少的气力给敌人以最大的伤害。
夜四更，林青语张明玉将将士们叫起，点卯只余九百多人立于城中，安静的可怕，数百人只有呼吸声，因为什么都没意义了。他们的眼神中早已没有了神采，只有明玉的眼中闪着些许激动。
林青语：将士们，现在，我们突围回家，离开这鬼地方，杀穿胡人，回到我们的家乡，回到东方！
军中稍稍出现了些骚动，一个个声音传出：我们人那么少，怎么突围？我们怎么跑的过马……明玉：向东十里，胡人料定我们不敢出城，把马营迁近了。
说实话，马营早在十里外扎下，可之前除了守城他们什么想法都没有了，没关注这些动向，如今一看，可谓天赐良机。
全军出城，城中只剩下了几面汉旗在夜空中招展。明玉临走前回了回头，摘下了一面。
十二年间，两军对战什么方法都用过了，更不要说夜袭了。汉军出城不过三四里便被胡军发现。汉军凭着过硬的素质依旧打了胡人一个措手不及。
汉军以锋矢阵突围，撕开了一道口子，夺马飞奔。又不过五里，一胡将率人冲来。
是他，格尔赤！曾打伤林渊的格尔赤！若是在守城，将士们机械的心早已不惧，可正当突围，燃起的心火猛地一冷，林青语娇喝一声：所有步卒跟我来，明玉带其他人走。

不过二十招，林青语左肩被扎穿。格尔赤长啸：美人留下来吧！正要斩下青语这一臂，忽听得一声怒吼：杀！明玉在后一枪扎爆格尔赤的头颅。一起走！明玉嚷道。林青语“啪”的一掌扇在明玉的脸上：走，我活不长了，我是征西将军，违命是死罪，我一定要完成我的使命，别让将士们白死。
明玉咬牙含泪调马便走。
夜中，大乱，林青语阻敌，胡兵没有立刻追来，可剩下的人也不多了。
计划匆忙，干粮准备不足，几天后不断有人倒下，这些天不断有人说，与其这样死了，还不如守城，还不如杀回去，与胡兵战个痛快。
将士们燃起的激动的心又恢复了麻木，这样的麻木比起守城时更加可怕，更难受了。
胡兵追来了，明玉人马都没了力气，恍惚间，眼前，那是汉军，漫野的汉军，汉军到了。明玉高声呼喊着，将士们也呼喊着，大风！大风！大风！
明玉掏出了放在胸口的旗，系在长枪上，高扬而起，黑色的底子，血红的汉字摄人心魂。明玉又恢复了十二年前的激动：兄弟们，杀回去！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十万守军至此全部阵亡，唯有那面汉旗依旧扬在空中，扎在汉军的心中，扎在胡人的胆上。
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