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脑梗康复日记》2020年7月8日(庚子年五月十八)星期四(2)
吃罢饭后,我有了一个小念头,去找一位住在附近的朋友聊聊,但我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我心里很清楚,比起找人倾诉,我更愿意回到姥姥姥爷和我曾经住过的家。在城中村里,我见到了很多老人,他们抽着烟、喝着酒,或许都是劳累奔忙了一生,但似乎是为了儿女、家庭,从未将一生活过自己的日子。我曾不能理解为什么人要抽烟和饮酒,认为所有的事情难道不能够去积极地面对吗?为什么要让这些东西来介入生活。我那个时候会这样想,真的是因为我还小,我不懂得人生。现在的我,已经明白了,他们是希望通过一些其他的方式,在这个过程中坦然地和真实的自己相遇,真正地感受并把握到自己的存在,即便那只是一根烟,一杯酒的片刻。有那么几个瞬间,我在想:或许我这一生也不愿意活得太久,这是自我怜悯的一个方式。
终于,到了光明街的路口。我和一切曾经都在这个当下的节点上相会,北街口西侧的曾经热闹的羊肉汤馆已成为了手机店,如今也以破败。曾经玩耍过的东侧的百堡酒窖已成为了华为手机的体验店,店里射出了银白的光,令人感到光明,又感到寒冷。光明街的名称之由来是因为它靠近着濮阳市区的老电业局,因此而得名。虽然这不代表这条街不会停电(事实上,它停电过很多次,很多时候抢修也不及时,还需要在家里点上蜡烛)但那段珍贵的童年回忆,一直是我所魂牵梦绕的日子,是再难回到的孩童岁月。如同它的名字一般美丽,光明。
步入北街口的一瞬间,我便知晓了自己的难过。第一个灯已经坏了,其他灯的色调也成为了冰冷、昏沉的白光,已不再是那温暖、明亮的黄灯了。曾经打牌、打麻将的人依然聚在当年的小卖店门口,只是围观。打牌的人数已不及当年的三分之一了。我在想,或许很多人如我们一样搬家了,也或许是有很多人再也无法过来了。这条街道,在记忆中是如此地长,长到可以支撑起一个孩子所有童年的梦想,但现在的它竟然是如此短,支撑不起三五步心碎的步伐。原先红火的火锅店,已经改成了菜馆,里面坐着几桌人,但我好似还能闻到那股独属于火锅的味道,里面混杂着桌椅的油腻,煤气致命的甜腻,还有芝麻酱陈年后顽固的酱香。姥姥家胡同对面的医务室大门,已经被水泥彻底的封死了,两栋大楼早已报废,如同黑暗中耸立的塔楼,阴沉不语,记得那曾经也是属于电业局的职工单身寝室,我曾经在某一个房间中住过一段时间,但是我不知是什么时候了,那时候我还没开始记事,爸妈告诉我,那时的我和妈妈睡在很小的床上,爸爸睡在我们床边安置的弹簧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