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与失散的命运之章(5)

他丝毫没有被影响，虽然没有看到神明，但他似乎感受到了有人在注视着自己，等到诗走后，他回过头，只有一阵风从脸上吹过。他不理会，继续刻着竹简，上面刚刚刻完了哭诉战争苦难的一首民歌。
从此，诗经常光顾这间小小的学府。每当她看到学者讲台上的竹简堆多了一点，她记起来的诗歌也就多一点。那位学者似乎在用凡人的力量去填补现在不被重视的记忆碎片。也许她就是被这些竹简唤醒的吧。
等到竹简堆满了老人的整个书桌，她也想起了大部分自己唱过的歌谣。她看着老人把属于自己的那一堆竹简放在一旁，又重新刻起了其他的竹简，不禁想到了和她一样流失在外不知记忆不被重视的神明们。“也许他还在拯救其他的神明吧。”她痴痴地想着。她此时暂时不用想自己全部的记忆，只想默默地送老人走完一程。
十几年的光阴，对于神明来说只不过是一眨眼的事。老人很快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他的身边摆着一支摇摇晃晃的蜡烛，仿佛他摇摇晃晃的生命一般。
她走到了老人的身边，轻声哼起了歌谣：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老人似乎没有听见，他只是呆呆地望着洛邑的方向，眼中充满了死灰般的眼神。他又轻轻地对匆忙赶来的徒弟唱道：

“泰山崩塌了啊！凤凰消散了吧？尧舜那样的哲人，不会出现了吧？”
他不知道在为谁而唱，只是在那一刻，所有的徒弟都听见了那一声长久的叹息。
蜡烛熄灭了。
当他的灵魂出来时，惊诧地望着诗：“神明大人？您在唱……”
诗没有接他的话，只是把歌唱完，微笑着说：“去吧。谢谢你，让我找回了一部分的自己。”
他似乎有些惶恐的样子，匆忙道了谢，就消失去阎王府了。
诗望着他的背影，心情复杂，总感觉亏欠他了什么。不管怎么样，自己是通过歌谣想起了一些非常遥远的回忆。她决定上命运之神的府邸，去问个究竟。
这里没有什么华丽的摆设，只有一座日晷和一堆文件。门内，紫发的命运之神在文件堆里拾出了一张白纸，又继续写了下去。她在门外大声地喊叫命运之神，可是那个工作狂仿佛走火入魔，她喊了整整一个时辰都没等到。她心里觉得这个神十分怪异，便只好推开了门进去。
果不其然，这个疯狂的神还在构思下一个人的命运，稚嫩的声音从她的嘴里传出：“哎……善终却不得好死吗？这天帝提的是什么鬼要求，怎么可能两样都满足啊。”然而这时候更加奇异的事情发生了，一个十分成熟的声音从同一张嘴里说了出来：“一个人，为了自己的理想殉国而死，不就达到了他的善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