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掉的水(2)

然而当时的情形我已记不确切，多年以后那位女生再次出现在宿舍门前时曾告诉我当时我是多么的形销骨立，眼皮似被胶水黏合后努力睁开的样子，双眼深陷，目光微弱地从眼睛最深处射出，足有光年的距离。但最令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我如此孱弱的身体竟会在那时爆发那样的大力气，我用握地吱嘎作响的拳头猛击桌面，“这些奸商！白眼狼！错到西伯利亚的傻子！”所有这些都是那么位穿粉红色外套的女生告诉我的，而我对此一无所知，只得将那时她说过的话作为结论接受下来。之所以会想到这些，仅仅是因为那天早上下了同今天一模一样的大雪，甚至连风吹雪花的声音都一样。
书桌上滚烫的水又开始咕噜响个不停，盛水的玻璃杯像即将雪崩的冰山一样不断出现裂缝，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裂纹自下而上四散开来。我的眼睛盯视着杯壁，像凭意念让杯子炸裂的超能力者一样的眼神。时间，空气，风与落下的雪凝固在一个关于静止的概念中，周遭可以被感知地仅有那因沸腾而跳动的水而已。我期望着水能一跃而起，与冰冷冷的雪地融为一体。我想到一片雪花从遥远的天空飘落地样子，从潮湿的云层出发，在风的裹挟与海蓝色的幕布下缓缓移动，天空与土地永不相接，在那片雪花沉沉的永远坠在土地之前，不曾想到到它触碰草尖的瞬间就是它幸福的瞬间。水即将从杯口跃出，我的瞳孔大到足以吸进所有所见之物。“喂！干嘛呢？”突如其来的声音像迅猛地划开画布的美工刀一般割断我遥远的思绪，“昨晚睡得怎么样，有没有梦到我？发什么呆啊，布置的作业怎么样了，我可是一直等着抄你作业呢。

”一位穿粉红色外套的女生出现在门前，倏忽之间我几乎要裂开的眼角和足以吸进所见之物的瞳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因疑惑而茫然的眼睛。“混蛋！奸商！傻子！”我不由自主地大喊，“砰”的一声，我的手握成拳头砸在了桌子上。
在一系列无意识的动作之后，我猛地回过神来寻找即将越杯而出的水，只见玻璃杯已碎满桌面，水不知所踪。我抽泣起来，缓缓地抬起噙满泪的双眼望向窗外，大雪劲风兀自充斥天地之间，沉重的雪，沉重的风，沉重的冰冷，我光着膀子浑身通红，哭地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