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水楼山金暮(2)
洛天依觉得自己也是一尾或黑或青的江鱼,在这片江中觅食嬉戏,然后终于有一天被他人钓起,明白自己的命运其实也不是由自己来左右的。即便是她以为自己亲切的江水,也终于成了自己的恶主,照亮她的茫然与不知所措。
鱼最怕的便是离开江面,而人最怕的便是看不清眼前的路,担忧无路可走。
七月底,她已经看得不太明白了。
惶恐和无能为力第一次让她心慌,就像左轮手枪装好抵在她的右侧的太阳穴,唯有的一发实弹不能知道是不是下一次,她闭上眼睛,等着枪响后的命运。
“哗啦。”
渔翁拉杆钓起一位银白的刁子鱼,鱼细小不足一寸,这人还是欣然地收入了渔笼中,他不甚在意最后的结果。
银光从江面滑到渔翁的手中,被他结实地握住,丢入笼中,然后便是再一次地甩钩。他们这些渔翁活得和姜太公是一样的,要是有鱼来便是收着,无便是无了。悠哉悠哉从日头一直到日尾,夕阳的尾巴末了,才肯一同收拾着归去。
洛天依是这块地方长大的,江岸那些渔翁的行事早已司空见惯,甚至望着那些渔翁久了,也练出了一个耐性,不觉得枯燥。
她听着细微地出水声,望着那尾极小的鱼,却走开了。
天色暗得慢,这是夏日的特征,她无所约束地漫步,走到哪儿便是哪儿,没有确定的目的地,一切都是一下子想好然后一下子去做的。
江岸的附近是落建还未几年的住宅楼盘,楼足有二十几层,从远处去望也只能是仰视。
“真像座山。”
洛天依轻声念着,这个想法生出时她信服了,
是啊,一座高山,一座人所堆砌出来的高山,把人的层次突然分明起来,有人是坐落在山顶的,而有人却是坐落在山脚的,山脚的人只好仰望着山顶的人,而山顶的人或许从未俯视过脚下那片地方。
她从远处朝着那座楼山走去,越是近了她便越是渺小,不过她终于可以望见那突兀的楼层上面的字眼,中间恰好而巧妙地有了一个“峯”字。那几个字附在楼上,清晰可见。
很可惜,这是个人不能随意攀登的山,登上这座山很难。
“毕竟是高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