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之下番外：槐夏（二）(4)

满月当空，清晖如酒，方忆起今日是十五。檐牙上的小兽都蒙上了一层银辉，仿佛老道的银匠手底下精巧的银尊银壶，只要一灌上酒，里外纹刻的狮虎象犀便要活灵活现地从酒缸子里蹦出来。
“这般月色，辜负了岂不有些可惜。”陆绎仰着头，月辉在他发间打出点点亮光，勾勒出他俊挺的侧颜。
难道真是邀她来赏月的？
今夏仰头看天，笑了笑，“这话，大人在扬州说过。”
陆绎看她，也笑了笑，“那时我记得你说‘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那剩下一分在哪里？”
“在京城。”今夏不假思索道。
陆绎却不以为然，“明月皎洁安谧，而京城却暗涛汹涌，恐怕一分都担不起。”
想着平日里那些戏弄调侃，今夏掏心窝子一般分外真诚，“可是京城有你啊，以大人的才智，我觉得三分‘无赖’都当之无愧。”
自己心里正苦还不忘打趣他，陆绎看着她，目光有点说不出的酸楚。
“你听见了。”陆绎直截了当地问。

今夏怔了一下，并无意外。以陆绎的直觉，发现是必然的事。
“信不过我？”
“那倒没有。”
“那又为什么要躲？”
今夏认真地看他，“因为哥哥不想让我知晓。”
“所以你就躲开，假装从来没听见？”
陆绎真不知道是该气自己不小心，还是她不小心，不由分说拽过她的左手，向上掀开袖子。白皙的腕上，泛红的烫伤甚为抢眼。
“这就是那会儿烫的吧？”
镇抚司里的守卫三五成队，偶尔自脚下巡过，目不斜视，可是指不定心里在想什么。今夏下意识想藏，却比不过陆绎劲道大。他没好气地取出怀中的药膏让她自己端好，一手持起她的手腕，另一手两指拈开瓶塞剜了药膏。今夏面有绯色，连忙按下他的手。
“大人，我自己来吧，大庭广众的，不是你的行事风格……”
陆绎躲开她，手上动作一点没停，抬头瞥了她一眼，“我什么风格？”
今夏尚在蹙眉措辞，正欲说话，陆绎已然自问自答起来，“你是不是觉得我什么事都能做的天衣无缝，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