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君一肖】山有木兮3(4)

今天的大海和这天气一样，阴沉可怖。巨浪滔天，震耳欲聋。汹涌翻滚的海水浑浊暗沉，像无边的深渊，像暴怒的远古猛兽。海风肆虐扑面而来，灌得人嗓子生疼无法呼吸。肖战固执地迎着海面任狂风在他周身席卷吞噬，简直要把身上的衣服撕碎。又像一把把冰凉咸湿的刀子不断摩擦过裸露在外的肌肤，疼得生涩尖锐。
“啊——！”
“啊——！”
“啊——！”
……
……
他眼睛通红，神情扭曲。酒精已经让他接近癫狂。此刻在外人眼中活像个受了刺激发作的疯子。
没人敢靠近他。此刻，阴云密布的外滩，寥寥行人步履匆匆，也没人在意他。再不离开，就是一场狂风暴雨倾泻下来。早春气候寒凉，这个时候锋利如利刃的风里夹带着冰凉的湿气。风雨欲来。
谁还愿意滞留在潮湿冰冷的外滩。
肖战不想回去。
他习惯了。
他在这里看见过绚烂夺目的朝阳，看见过壮美的海上落日。归船鸣笛，海鸥声声。他见过外滩无数美好，也见过外滩阴暗暴戾充满了毁灭欲的一面。
无论哪一面，他都愿面对，他都宾至如归。
这些年，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找回内心的宁静，寻得丝毫想象中的安慰。

他也常扪心自问，自己到底在坚持些什么。为什么已经鲜血淋漓还是不肯放手。
刚刚周晋发来的微信，更让他陷入深深的自责和自厌。
「你不要太担心，大不了我把房子也抵押了。反正我无牵无挂的。熬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我陪着你。」
我陪着你……
简简单单四个字，他看得模糊了视线。
我陪着你……
可是我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你们死守着，无望地盼着……
肖战心里很清楚，如今工作室里大概只有他一个人想撑下去。他们其余的或多或少都萌生了退意，想另谋出路。
然而这又有什么不对……
他无权干涉，更无心干涉。只是觉得无奈，无力。
毕业时一起创业的豪言壮语早已在风雨飘摇中支离破碎，化成粉靡。
肖战不怪他们。要怪只怪运气不好。商场如战场，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他适应不了肮脏残酷的法则便只能被淘汰。
伴着几声电闪雷鸣，急风骤雨瞬间吞没了海滩上这个渺小脆弱的男人。不消片刻，肖战已经从头湿到脚。他还像不过瘾，故意惩罚自己似的，仰着脸，被密集雨点砸得几近窒息。
不就是生场病吗，反正也太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