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昱：有烟（上）(7)

禽类的臭味和鱼摊的血腥味一阵一阵翻涌着向他袭来，不甘孤独的鹅曲着脖颈在铁丝网里卖力的嘶鸣，离开了肉体的鸡毛离了魂一样铺撒在混着泥土和血的地面上，肉铺的摊主举着厚刀讪笑着问蔡程昱要不要来点新鲜的猪肉。
“两斤肋排，麻烦您帮我剁一下。”
“做汤做菜？您是要要硬骨头还是脆骨？”摊主肥硕的手指点在两块铺展开的猪肉上，未亡的蛋白质带着筋联缀着彼此的晃动，白骨在末端显现出一点踪迹。
“不用脆骨，麻烦您了。”蔡程昱适移开视线，细长条的红色塑料袋附着在慢速的电扇上一圈一圈的晃动，游蛇一般又带着摩擦的响动，恼人的苍蝇还是抵不住吸引擦拭着细长的脚要飞上来，撞上了扑面而来的带子再落荒离去，这过程一回接着一回重复了好多遍。
厚木砧板传来了大刀切碎骨头的声音，砰砰的好像砍在人的脊椎上，蔡程昱歪着头突然好奇起来，过去斩首也是这个声音吗？
厚重，又利落。
没有回答，回神的下一秒摊主就提着袋子站在他面前，“您拿好。”
“多少钱啊？”
“五十四块二，您给五十四就行。”
“谢谢。”
收了袋子往前走，蔡程昱却越发的觉得气息污浊闷热，涨破的液泡流淌出绿色的汁液糊了一地，丢弃路边的菜梗和生了虫洞的老叶片总是没人要的零散在脏水里。

抛弃和得到有时候来的一样容易。
他转到后面的摊子上捡了两个番茄一点姜蒜结账走人，摊主是个孕妇，蔡程昱估算着看样子也得七八个月了，称好了东西报个价格要给他递塑料袋子的时候人就踩在石板上把身子紧紧埋进摊子去，像被土粗粗埋了一半的萝卜笨重的伸出粗糙的手。
“老婆，没钱买烟了抓一把再给我一点。”远远的传来了一声混厚的男声伴着踢踢踏踏的塑料拖鞋划过水泥路面，蔡程昱接过了袋子道谢，那妇人不好意思地冲着蔡程昱一笑，“吓着你没？我家那口子嗓门大了些，像个锣一样咣咣的。”
“不打紧，您下次找个叉棍把袋子勾着递出来就方便些了。”蔡程昱又拿了几个土豆放进袋子，多一个菜龚子棋不吃他可以吃。
那女人一愣，想了想点头笑，“诶诶，谢谢您。”
“老婆，你就从篮子里小小地抓上一把，我就买一包烟……”
“哪有钱！孩子生了怎么办我们上哪里给他凑奶粉钱，你不来看着摊子……”
琐碎的纠纷刚刚拉开了帷幕一般，炽热的像是加了炭火的炉子不消停，氧气实在是稀薄的不够他慢慢的做一次深呼吸，蔡程昱只好皱着眉头攥紧塑料袋子快步走出去，连脚上的新鞋也顾不得。
出了那扇锈迹斑斑的大铁门才觉得肺腑通畅了些许，回头看了一眼才发现嘶叫的鹅和打鸣的鸡群已经离自己有了好长的举例，叫唤的动静穿得像唢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