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倾之夏(10)

七月，夏天。
苍白的发色，连阳光都无法将之点亮，紧闭的双眼是最深的一道皱纹，老人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她的手被床边的女孩紧紧握住，仿佛正因此才脆弱地活着，呼吸机起伏着，正如仪器上的心率波线。
呼吸机每起伏一次，女孩的心脏就会被挖走一小块，那是一种空落的痛苦。在眼角又一颗泪滑下时，分针走动了，在几乎被禁锢的家人的嘈杂谈话和窗外无停歇的虫鸣中，撕裂般的痛苦感觉被无声地延长，延入无止境的时间尽头，但...痛苦也好，她心中只有奶奶还能多活一会，多陪自己一会的渺小愿望。
然后具体发生了什么呢，她记不清了。一句“没关系的小昙花，奶奶没事，你这么大了怎么还哭鼻子”就已经占据她全部的记忆了，更何况一些更久远的记忆不断从缝隙里挤进来，和飞奔出眼眶的悲伤一样匆忙。她只记得，混乱的记忆被清楚地终止了——在父亲告诉她奶奶的离去时，她清楚地听到了报时的钟声。
“怎么了？”
“没什么...我们进去吧。”

门声有些冰冷，但略浮夸的人声倒是情感饱满——
“今天好晚啊枫弟弟，我是不是最近修理你修理得少了？”病床上的女孩不满地嚷着，但是下一秒就换上了“吃瓜群众”的表情：“你就是小昙花吧，来来这边坐。”
苏昙迟疑了一下，小昙花...？就算是隗枫从来也只用自己的名字称呼自己...她没发现她发愣的时候，一直在看着隗枫的侧脸，但是伊薇羽显然注意到了：“诶呦诶呦真是恩爱的小两口，没事的来姐姐这边坐，姐姐又不是什么好人。”
苏昙笑了一下，坐到了病床边上，伊薇羽凑过来笑得十分阴险：“我跟你说，我知道这小子所有的黑历史，我通通告诉你，你就拿这个威胁他请你吃饭清你购物车...”
“学姐，别开玩笑了好吧，再说了所谓黑历史我都告诉她了。”
“你犹豫了！肯定有假，小昙花你不能听信他的...”
欢快的争吵声比窗外的雨声还要大，伊薇羽仿佛是个快乐力场发生器，能随意支配她周围人的心情，尽管是第一次见面，苏昙和她却聊得很愉快，她甚至暂时忘记了因为这个“学姐”而生的伤心事......在某个瞬间，她还是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