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之下番外：青梅(4)

礼俗有礼俗的规则，不管是有品没品的官儿，遭逢父母丧事，均应弃官家居守制，是以谓“丁忧”。所谓“夺情”，便是指身负要务者经由圣上明示，在万般悲痛中召出任职，命其不必弃官去职。不预庆贺，不着公服，素服治事即可。
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张居正纵横多年，怎舍得如此孑然而去？
陆绎在京中修养了仅半年，锦衣卫的差事便被东厂的人抢去了大半，朝堂风云变幻，一旦丁忧便是二十七个月，朝中必然要大换血，到时候派系倾轧，哪还有他张居正说话的份儿。
所以，这便是大部分官员适逢父母亡故，都挖空心思秘不发丧的原因。
“若是首辅大人也能如李伟那般，坐实贪墨十五万两军资之罪也只罚半年俸禄了事，便不必如此费神。纵然圣上受他辅佐多年，‘师’与‘父’终究不同。”陆绎叹道。
“此事一出，李伟门下的那些言官恐怕没那么容易消停……”岑福点头，重重地惋惜道，“只可惜锦绣姑娘提供的那些书信溅不起什么水花，没有署名，也不是李伟或李高的字迹，至于是不是严绍庭的，只能等人捉拿归案，再行核验。”

“人找到了没有？”
“回大公子，还没有……”
“刑部西司房和严家那边查过了么？”
“上月连日阴雨，西司房年久失修，此前整理出的口供和案卷被毁不少，至今还未清理完全。严府当年被抄家之后就没留下太多东西，带字的也都在西司房存着。”岑福回禀道。
陆绎冷笑一声，“他们的动作真快。”
一折写罢，陆绎方才搁下笔来，吹了吹刚刚写好的折子。今日的墨研得浅淡，折子上的字迹也不如平日干得快，陆绎只得将其搁在一旁。
长姐已故，书信之事他勉强脱身。他明白，倾巢之下无完卵，自己与圣上并无情意，为今之计，只有继续维护张居正，才能保住自己。既然圣上和李太后都是这个意思，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窗外清风徐徐，一片半青半黄的落叶正好落在刚写好的奏章上，洇了一个小小的巴掌。
一叶落，而天下知秋矣，这纸公文又要重写了。
陆绎又研了研墨，展开一本新的折子，“岿儿怎么样了？蓟州那边有回信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