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信使见闻录（4月9日）(2)

但现在回想起来，我知道当时我不该如此草率的。作为天灾信使，绕过城邦行政当局私自考察并不是明智的选择，尤其在局势紧张的时候，这些私人行动也注定会被有意无意地以政治意图来解读。虽然如今表面上都有《公约》作为我们信使的保护伞，干扰信使的正常使命也会因反人道而遭到国际社会的公开谴责，但我实在难以说服自己所有被城邦联名裁决为间谍的信使们全都罪有应得，还有那些突然“辞职”或被“调派”外地的。没错，我言下所指是谁有些读者心里有数，如果你们觉得这是我私人感情的意气用事，我也无话可讲，只是我以为这种程度的意气用事还是我应得的权利，并且我同样有权利等待着一个答复。放心，仅仅是等着，但会直到我满意为止。说了这么多，我也只是想告诫将来看到这份报告的同事们，你们千万不要像我一样委身于侥幸，不论是出于和我类似的心境，还是单纯的一时怠惰，或者是对自己职业的高尚心存骄傲。
只有带着回音的高尚才有可能赐你自由。至于我，我只是不想给自己留下后悔的退路，或者还掺杂着一点点虚荣。我也十分清楚自己现在在做什么，正如我同样十分清楚，之后迎接着我的结果不一定会是什么。这不只是故作理智的逻辑假设，更多的是因为，就截止到此时此刻，我都已经感受到这片看似普通的小村落里隐含的诸多不同寻常之处了。

不，不只是感受到，不是那么朦胧的东西，这里诡异的氛围在真正踏入村落中的一瞬间便像潮水一样冲我漫漶而来。我的温玛哈语确实是典型的学院“哑巴”派，平时工作中的交流也习惯了把语法当作公式那样去套用词汇。所以起初我以为是这里土语的口音与我所依赖的那种温室里的标准音相去太远，我还在纳罕难道喀希兰一带的方音竟有如此怪诞。直到我连比划带说全部无果，只得出示我的信使资格证时，聚拢来的村民们才恍然大悟了什么一般，一路半拥半架地把我推到了一个似乎村长模样的人面前。比起村民对外来人并不明显的防范心而言，让我愈发惊讶的是，这位村长的温玛哈语甚至比我更生硬。“他们，温玛哈语，不说，不能。”经由村长的提醒，我才猛然发现，作为温玛哈人最大的城邦之一，它的外围竟然还保有这样一个完全以米诺斯语为母语的村庄。我告诉村长，我并不会米诺斯语，比赞提姆帝国名存实亡之后，叙拉古便不再使用米诺斯语了，如今通晓它的人寥若晨星。
村长听说我来自叙拉古，便问我如果是拉特兰语呢，我说可以，虽然没比我的温玛哈语好上很多。不过至少村长的拉特兰语还蛮顺畅，总算使我避免了无法与当地人交流的窘境，否则我且不论后续是否要面对什么不好的政治影响，至少今晚的食宿问题就成了我在尼鲁斯河畔的第一道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