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夫妮·杜穆里埃:不要在午夜以后(上)
我的职业是教师,或者说以前是。暑假前我向校长递交了辞职信,抢先一步省得最后被他解雇。我提出的理由很真实——健康不佳,因为我在克里特岛度假时不幸惹了一身病,也许不得不在医院住上几周,注射各种针剂什么的。我没有详细说明到底染了什么病。他心知肚明,其他教职员工也清楚,连学生们都知道。我得的这种病流行很广,传播多年,老早就被人们当成笑柄取笑。直到某个病人逾越界限成为社会的危害,我们就此被人一脚踢开。路过的人看也不看一眼,我们只能自个儿爬出阴沟,或者待在那里等死。
如果说我心怀怨恨,那是因为我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染上这种疾病的。我的病友们可以拿出各种理由,诸如患病体质、家族遗传、家庭问题、日子过得太好等原因开脱,往精神分析医生的病床上一躺,把肚子里的陈芝麻烂谷子倾吐出来,达到治愈的效果。这些我都做不到。我努力跟大夫解释自己的情况,大夫傲慢地笑着听完,就嘀咕着说什么感情破坏性认知外加压抑的愧疚心理,让我服用一个疗程药片。要是我真的服用或许会有帮助,不过我把药片全都倒进了下水道,以至侵入身体的毒素日益深重。要命的是那些小孩子们也知道了我的情况,这无疑是雪上加霜。原先我一直把他们当朋友看待,可每次我一走进教室,他们就互相嘀咕,或者哧哧窃笑,对着课桌低下他们讨厌的小脑瓜。最后我再也坚持不下去了,便横下心来,去敲校长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