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胡同的回忆(2)
大杂院的屋顶挨着屋顶,皮孩子们爬上去,从这个院子横扫到那个院子的房顶,石榴,枣子都免不了遭殃。刚在院子里抿了一口小酒的大爷看见了皮孩子,大声呵斥着,一溜烟,皮孩子就不见了。
渐渐地,和胡同里几个孩子混熟了,约着一起跳方格、跳皮筋的时间慢慢多了起来。深秋时节,北京的风很大,三十多年的岁月,我们穿着花布衣服和青布裤子,扎着羊角辫,在风中兴致盎然的跳着,笑着,衣角和辫稍在风中飞舞,我们就那么无拘无束的自由着,直到暮色渐起,姨妈在胡同里喊我回家吃饭的声音响起,我们才依依不舍的告别。
那时候,好像6年前毛乌素沙漠和那个风沙漫天的离北京一千多公里的石油小镇,还有妈妈和姐姐,突然就在记忆里摁下了暂停键,只有每天不知疲倦地跑在胡同里疯玩的小丫头和姨妈姨父那和蔼的笑容。
冬天好像突然之间就来了,我们还没有疯够,北京的冬天就来了。北京的冬日清晨在记忆里有一种朦胧美,姨妈家住的大杂院家家户户都烧着炉子,烟囱向外冒着烟,胡同里烟火气很浓。北京的冬天很冷,除了驾着烟囱的炉子,还有蜂窝煤炉子,大杂院的蜂窝煤炉子都放在院子里,有的家在蜂窝煤炉子上烧着水,有的炖着药,还有的炖着砂锅,烟火味让人感到温暖,谁家包的饺子或者做的炸酱面熟了,飘出来的香味让我们馋的流口水。
胡同里的冬日,乌鸦间或喜鹊在大枣树上叽叽喳喳叫着,大枣树光秃秃的树干上落着雪,街边烤白薯的大妈,卖冰糖葫芦的大爷旁边围着留着口水的孩子们。
姨妈经常把白薯、馒头之类的食物放在炉子上烧,烤熟了,我和表哥表姐就又开始抢了。姨妈早晨总会早起给我们烘烤衣服,,衣服早饭都是热乎的,我们的心里更暖乎。
冬天的大杂院哪里都是满的。晒好后码放整齐的大白菜还盖着棉被,以防被冻了,旁边是一摞摞堆放整齐的蜂窝煤,还有那腌着咸菜的大缸,屋顶上的柿子,厨房里姨妈做的西红柿酱,就连屋檐上挂着的冰凌也成了我们的最爱。
姨父是标准的北京人,冬天的时候总爱叫着几个朋友去胡同口的小酒馆或者家里来吃涮锅,喝着红星二锅头,几个好友聊的海阔天空,经常是由开始的慢慢小口抿到后来的大口喝,北京人局气,不爱玩那些个鸡贼的手段,听见他们说着“这杯我先干了,你随意”,“您悠着点喝”,越喝越兴奋,从张家长李家短,聊到国际风云,体育赛事,说话幽默诙谐。
“谈笑间,人情冷暖,杯盏间,笑看风云”!
好几次,姨妈拉着我和表哥踩着厚厚的雪,迎着风去胡同口的小酒馆找姨父,看见酒馆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简单的餐食,涮锅里冒着的热气和香味,孩子们也舍不得走,何况姨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