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纪:猎人(七)(3)
“他们都是谁?”杰瑞德明白了洛威尔为什么要来这儿。
“我的朋友们,这三位是我的同学,他们很有音乐天赋,是学校里最闪耀的那类人,在他们身边我受宠若惊。”洛威尔指了指第二座和第三座土堆,“他是个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她是个刁蛮顽横的小公主,他们都是拉小提琴的,关系似乎很好,我把他们挨在一起。”他又指了指第四座土堆,“他是我的医生,一直不甘于囚禁在围墙里,待我如亲人,我能离开安全区,也许是对他最大的安慰。”
“那这一位呢?”奥兰多走到第一座土堆旁。
“他……”洛威尔声音有些哽咽,“他是我非常要好的人。”
洛威尔说话期间,瓦埃勒似乎发现了什么,弯下腰,在一旁的地上捡起一个沾满泥巴的长条状物体。他握住其尾端抖了两下,另一只手从罩袍内袋里掏出方巾,隔着方巾捏住其边缘往前推,拭去泥土,光亮如镜的金属表面和纤细如丝的利刃随之露出。与此同时,他发现方巾被切开了,一分为二,切口长而平整,是剪刀也达不到的效果。他忽然又意识到了什么,丢下切开的方巾,仔细观察着装甲的护手。在那金属的食指上,一道浅显的划痕出现在上面。
“这是你的吗?”瓦埃勒小心翼翼地捏住短剑的剑身,剑柄朝前递向洛威尔。
“是的,”洛威尔伸出手又迅速收回,“不过我不想要了,它会让我想起一些伤心的事。”
突袭之刃小队四人的脑海里都出现了一幅画面:一个学生在夜色笼罩的树林深处为摆在一旁的四具尸体挖坑,他跪在地上,裤腿沾满泥垢,身上满是搬尸体时留下的血渍,泪水不停地从眼角流下,咬牙切齿,驱使着并不算健壮的手臂,将短剑一刻不停地刺进地里,翻出泥土,堆砌到地上,不知疲惫,仿佛在挖自己的埋葬之所,直至土坑深至能掩住腰间,起身爬出来,再去挖下一个坑。
身为军人,他们早已体会过生命的沉重。过去,他们眼前有无数普通人在死于天种的浪潮中,而他们无能为力;身边有很多战友在无休止的战争中永眠,让他们懊悔无及。现在,一个学生体会着同样的沉重,接近麻木,他们却没有想出任何合适的劝导,因为这份沉重在他身上体现出时更加沉重了。
“以后这对臂膀会承担更多,责任、爱情、坚持……”打破沉默的是克劳迪亚,她走到洛威尔身后,将手轻轻地搭在他僵硬的双肩上,“你的人生无法止步于这四座坟,因为你活了下来,是不幸中的万幸,请带着逝者的意志好好活下去。雏鹰终能学会翱翔,正如你这双弹钢琴的细手会在人生的磨砺中越变越粗糙,创造着自己存在的意义,因此这双手的用处也并不会止步于挖坟。我相信在今后的日子里,你会如今日般勇敢,对拥有之物愈发珍惜,对失去之物更为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