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雯珺｜迷雾23(4)

他瞳孔深处隐秘地一颤，却仍要嘴硬而无知地勾起一边微微颤动的唇角，“警官，我还没有傻到要以这样的方式暴露自己职业吧？”
“你确实不傻，知道手术服当晚就会被工作人员回收进洗衣房。自然而然地，其上的血迹不会被怀疑也不会被发现。医院通往员工停车场的电梯没有监控，可是走廊上的监控你总是逃不过的。死亡证明的纸全然是一盘空气，你敢说那个平车里的人是你的病人吗？你亲自拿起手术刀杀死一个人，你难道还觉得你做了正确的事？你对得起医者仁心四个字吗？”毕雯珺踱步到桌前，极具压迫地俯近身子，一字一句都接近于咬着字音地道，“可是你知道吗，你把一个小姑娘又一次推进深渊，只是为了让你女朋友逃离痛苦，只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复仇。你忍受不了女朋友被践踏，却能够忍心让另一个与她相同年纪的小姑娘去再一次遭受这一切。我可以很直白地告诉你，你，是不折不扣的帮凶，和张子元是同一类人，流淌的也是同他一样，肮脏、恶俗、低劣的血。”

拳头当中的指甲在掌心之中越嵌越深，顷刻间有如刀刃飞速地刺入体内，他也犹如在泥潭里焚烧的一具腐烂的空壳白骨。双手自血液中拔出，双目空虚地凝视着发凉的尸体，洁白布面后嘴角的汩汩血迹和微弱浅薄的呼吸化作世间最后的空气。
他的声音陡然在走廊当中拔高，“我怎么能知道！我怎么知道会被别人实施！我怎么知道我随手填写的复仇计划就会成真呢！”
“你敢说你一个字都不知道吗？”
他想企图逃离这逐字逐句的强调，可熟悉的哀求呼喊与愈发激烈的不堪声如同无数枪声在他四周响起，格外清晰而刺耳，浓重的血腥味没过肩膀，直至将他全部拽入个密不透风的猩红地狱。
他努力地想从手铐中挣脱双手用力捂住自己的耳朵，可毫无半点用处——那是扎根在他灵魂之中，无法忘却的残忍痛苦。